去年三月,大宣出动三十万大军,征讨邻居小齐国。一战打了一年有余,从大宣陆续调动各地新兵上阵轮战的办法,就能看出,大宣这一战打了一年主要是为了练兵。昨曰,熬不下去的小齐战败,宣告了亡国。这是海洲百年来,第一个被灭亡的国度,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大宣举国欢腾的时候,因“胆怯”放走王策,而被训斥在家反省的冷曜,并未被这份喜悦给冲击盲目。望着星空,冷曜喃喃自语:“王策为何会来海洲?为何是这时?”冷曜的容貌生来就显得阴沉,一派吊死鬼,怨气冲天的模样,自然不太讨喜。加上干这一行多了,气质也变得阴沉了。也怨不得犯错就被叱责反省。凭相貌的劣势,他靠的是卓绝的办事能力,才能坐上高位。“为什么是这时?”冷曜目光摇曳:“因为这时,我大宣的神化高手,在围猎小齐国的皇族,就是想对付他也是有心无力。”他用了一个绝对不恰当的围猎来形容。冷曜苦涩一笑:“果然狡诈,难怪两年前能在大律周旋各大势力之间,居然还能毫发无伤。”犀利哥是君子不立危墙下,王策是立在危墙之下了,可你总是发现这摇摇欲坠的破墙就是不肯倒,倒也不向王策倒!“传言,两年前那一夜,无忧王率众拦截王策的去路。然后,二人一并失踪。”冷曜闪过一缕明悟:“是了,王策和神恩会结仇了。”一条黑影无声无息的来到他身后,冷曜猛然一回头,目光锐利,一缕淡淡的真气鼓动!黑影和冷曜在星空下,隐隐对峙半天,黑影冷峻道:“我知你不欢迎我,不过该做的事,你还是要做。”冷曜冷冷的扫视一眼,重新仰头看天,良久才道:“我不相信,那件事真的会有那么重要?”黑影默然,凝重道:“很重要。你是否想过,为何会在千年之后,才重新回到人皇时代。今次增加了一项,大律身后是否有人,若然有,是谁?”“两年前那一晚发生了什么,我建议你还是从王策身上调查容易一些。”冷曜怔忪不定,平视这黑影:“放心,我会查,我会亲自查。”“北唐二十年前的逼宫,有人在有意掩盖另外的真相,失踪的武帝,意外身死的文绣公主,以及低调的唐帝,我会亲自查出来!”月光下,有人阴森如鬼。…………神恩会,凭血统为证,是最难以渗透的势力。恐怕强如锦绣营,也只能无可奈何。然而,神恩会的外围组织,权力会,却好比一个筛子,几乎放不下任何秘密。一个最严密的组织,居然有一个最松散的外围组织,这好笑,也滑稽。几年前,王策得到犀利哥栽给他的半册武神卷。权力会派人企图夺回的时候,大律就知道了,估计这时天下各大强国基本都知晓了。除了唐帝,没人知晓北唐的另外半册原版在王策手里。本来鲜有人知,大律有一册武神卷和一式彼岸之花。然而,两年前律帝在家门口被一个神秘人实施了下流无耻的抢劫,好在细节没暴露。不然,估计大律要丢光脸皮。这抢的,不是旁人,而是大律皇帝啊。坦白说,抢一个武帝,都怕是要比抢大律皇帝来的容易。不然,神恩会为何绞尽脑汁设下一个二十年的局。然后,短短两年,风闻大律遗失的武神卷和彼岸之花,落在王策手上了。风闻,是风闻而已。就凭一个风闻,就有大把的人在搜索王策的下落了。从察觉王策的时候,大宣就在盯着,你以为大宣南司吃多了撑的,还不是就冲着风闻来的。武神卷,藏有三个通天大秘密。剑神三式,乃是当世最强剑法。统统都是三大武神流传下来的。怀璧其罪,永远是一个最要命的罪名。好在素来最蛮横,最不讲道理的野生武帝,也就是纪千败这种江湖武帝,基本个个都在冒充兔子,埋头修炼动辄就是几年几十年。因此,野生武帝还不知这风传的消息,还没加入搜索。各大强国都恨不得把王策挖出来的光景。王策失踪了,风闻是和无忧王等神孽一道失踪的。然后,就在似乎绝望的时候,王策在海洲现身的消息,一下子以最快的速度传播。王策现身!似乎是一个不起眼的消息,又似乎能带来不少有心人的关注。其实很尴尬,与其说关注王策,不如说是关注王策身上的半册武神卷。王策是天才,是少年天才,这一点不过是一扫而过。没人太当回事,这是乱世,一个注定席卷九洲的大乱世,所有天才的身价编制的速度都赶上法币了。不光是一个王策的问题,而是所有天才面临的尴尬。放在三年前,一个二十岁的罡气高手,就能让大律和各大顶级宗派放手去抢夺人才了。放在今天,没多少人在意了。诸海棠这一代年轻天才,是注定赶不上这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了。尴尬,却是不争的事实。个人的力量是微薄的,莫要说少年天才,就是武帝也未必能改变什么。堂堂资历最老的帝州,为何匆匆忙忙的宣布自立为王?为的就是纠集一股势力。大律和北唐,是有不少人深受其苦。奈何,王策在九洲动荡的大背景下,也貌似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微弱的呼声。所有的人与事,都必须要为争霸九洲而让位。这是各大强国的最重要国策,没有之一。凡是没有自暴自弃的国家,几乎都把争夺人皇资格当成头等大事。在这背景下,王策真的真的不惹眼。若不是有半册武神卷,只怕都没多少人会关心他。不过,恰是因为武神卷,王策现身的消息,一下子传播。以飞快的速度,进入某些有心人的眼中。很巧,或者很不巧。犀利哥是有心人之一,他从来就是最关注王策的,恨不得把王策的脑袋和行为举止掰开来研究。“他说,他要回罪州,是回罪州。”姑且不问他是从何处知晓的,总归他在船上的时候,是如此对斗笠男说的。斗笠男也察觉这一个字了,点头:“看来,罪州在王策心里很重要。”犀利哥迷惑的端详地图:“我总以为,他在走一盘棋,却总也看不穿。他在东洲和北洲接壤之处,布下落子,是为何?”斗笠男茫然。“他想自立?又不像!”若然自立,王策差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不是一个小小的罪州所能提供的。最起码,就不该让半帝王魂和小武帝等离开。高速航行的大船,乘风破浪向北洲行驶。然而,犀利哥再一次陷入一个尴尬的谜局当中:“乱世来临之际,罪州的位置会很妙,往东推移一些就接壤东洲。”青衫人戴着面具,在一旁审视一会,淡淡指出:“从罪州向东,是战略要冲之地。大战一起,北洲粮食会成问题,若然罪州向东扩张,就能控制一条通商要道。”青衫人伸手做了一个掐的手势:“隐约掐住大律以北的粮食输入路线。”犀利哥目光一闪,一缕厉色浮现:“罪州的西南是北流,流无瑕。”他忽然长大嘴骇然不已:“他,他想……他在等北流亡国,靠流无瑕来收拾残部并入罪州。”青衫人眼波中隐住一缕迷惑:“他是前途光明的三花武尊,何必自立为王。”没有回答,回头一看,犀利哥仿佛雕塑一样死死抓住船舷,目光发直!眼中,充满了惊涛骇浪,青衫人不急,等犀利哥回过神来,才吞着干巴巴的口水说出一个最骇人听闻的核心!“做皇帝的不是他,是流无瑕!”…………犀利哥晕眩,本来冲口而出的一句话,本该有力,却显得沙哑且软绵绵的。思绪整个崩溃了乱套了。女人做皇帝?女皇帝?不是说没有过,可是那真的真的太少太鲜见了。真的太多太多年都没出现了,犀利哥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王策那充满恶趣味的思想了。王策你也太敢想了,你这想象力也太天马行空了。女人当皇帝?犀利哥一想,就麻木了,斗笠男陪他晕眩。青衫人竟也好似呆滞了大半天,才缓过神来,古怪道:“流无瑕当皇帝?这倒是……”居然也是说不下去了。青衫人摇头点头,然后摇头,端详地图道:“罪州将会是北洲北部一个重要的战略要冲地,若然他是想让人做皇帝,那便说得通了。”“既是战略要冲,大律会首先平了罪州。”犀利哥的看法是最合理的。“不,大律需要缓冲带。”青衫人气定神闲,指点江山:“北唐已占领东洲北部,大律和北唐不会在这时交战,就必须一个缓冲带。”犀利哥错愕,默然想通,承认了。在人皇出现之前,各大强国只会在本洲的地盘上蹦跶,绝对不会向第二个洲扩张半步,这其中有太多缘故了。青衫人挥洒自如:“大律要铲平罪州,只有一个时机。在罪州未来得及向东边扩张之前,造成既定事实。”青衫人的眼中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王策忽然来海洲,又忽然离开。就是北流即将灭亡,大律河东府即将北上。”“大律流龙城能否复仇,能否打垮罪州,就看这一战,未来半年内必有一战。”青衫人的眼神忽然变得冰冷:“而这一战,罪州必定败亡!”大船乘风破浪,犀利哥嗅着空气中的海风腥气,泛一缕淡淡的锐色:“施武帝曾道,神恩会有高人!”“看来,假不死鸟之局,多半就是阁下的手笔了。”青衫人目光微澜,迎风而立,衣袂飘飘,竟自显出几分的邪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