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龙九螭吻的鳞甲是苍青色、宛若玄铁甲片一般的龙鳞。』』『ww『w.2可如今再看这李云心的鳞甲,便现每一片龙鳞的脊上,都渗出了淡淡的乌金色。原本他头上的一对鹿角也是血红的、有点点的金芒萦绕。可如今那些金光却消失了——双角的顶端倒是亮起了淡淡的金色毫光。仿佛是本来坚硬的红角,慢慢要化成光芒了。狂暴的妖力,开始在他的内体汇聚。这妖力之强,竟令他隐隐有突破得道真人境、晋阶大成真人境的苗头!然而这些妖力、愿力,却并非仅仅来自那些庆军。得道真人境界晋阶大成真人境界何其难也?许多修行者在这一步上耗费了毕生的时间,也难以踏出这么一步。即便以他这样世所罕见的天分,也是在得道真人境界停留了数月!可到了此刻、在金光子现身的一刹那——除却那些来自营中军人的愿力,却忽然另有更强大的一股妖力向着他的体内疯狂灌输!这股妖力他是熟识的——他之前被金光子重创,这些日子全凭这股妖魔愿力慢慢地修复身体当中的创伤。却正是此前木南居等人答应了他的、为他在渭水沿途立下的道场所供奉来的香火愿力。也不晓得那渭水沿途在这一刻生了什么事。沛莫能御的力量从四面八方猛地汇聚而来,瞬间便叫他触摸到了大成玄妙境界的边缘,就好像……木南居的人,早为这一刻准备着了!在这种时候,李云心已没什么心思去琢磨这件事的背后是否还有其他的目的、意图。他更愿意相信的是,在这个时间点上木南居看到了某些对他们而言也极其有利的东西。因而才将早准备好的手段提前祭出。李云心并不是一个会轻易给予他人信任的人。但既然已经谨慎地将自己有限的信任分给了木南居一点,便意味着他早已深思熟虑,笃信自己的判断暂无差错。因而——济我青云力、迎风便化龙!他的身形猛然一涨、直冲上天,百丈的螭吻龙身伴随一阵狂暴的雷云,轰然现世!百丈龙身,有多么巨大?那地上的一人高,不过是他的一眼高罢了!这巨龙一冲上天,立时将修士们身周的祥云搅散了。滚滚浓云与游走的电蛇之间,一双巨大的眼睛在云层之后放出灼灼的金光、仿佛两颗太阳在黑夜中潜行,照射大地。被黑中透金的鳞甲所覆盖的龙身在空中盘旋游走,鳞片的每一次碰撞,都激荡出一条炫目的闪电。巨口的每一次呼吸,都喷吐出海量的云雾。如果说此前金光子自浓云中降下是仙乐袅袅的仙家气象,那么此刻螭吻真身现世的情景,在世人眼中便是无匹的狂暴震撼。巨大的龙身、铮然的鳞甲、锋锐的尖爪、翻涌的黑云,代表了最最原始的力量与恐惧——对于骨血的崇拜、对于杀戮的渴望、对于黑暗的敬畏!而这些,对于如今营中那数以千计、万计的、以杀戮和战争为职业的军人来说,有着远比祥云仙乐更加强烈的震撼与共鸣!螭吻现身的这一瞬间天上电光闪耀,地上狂风大作。沉沉压下来的巨大的身影几乎叫他们忘记了呼吸——第一次见到如此远想象的神兽,这些凡人还哪有什么思考的能力?!龙族的威压,甚至可以叫妖魔瑟瑟抖,而况凡人乎!便是在此时,这些军人当中忽然有那么几十或几百个人……出了饱含着敬畏的叫喊声——“是龙……是龙王爷——是那渭水龙王,螭吻呀!!”喊出了这些话,那些人便立时仆倒、五体投地地膜拜起来,浑不在意在这样密集的人群中,有可能被活活踩死!而这些面孔,或许有一两张是李云心熟悉的——他曾在蓉城或者渭城的木南居中见过。于是因着极度惊诧而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的人们听到了这样的呼喊,便也下意识地一同膜拜下去。一时间……如同秋风掠过麦浪,越来越多的人如水波一般跪倒在地、颤抖着高呼起来——“……龙啊!!”因而——更多、更强、更加汹涌的愿力,排山倒海一般地灌入那天空当中,百丈巨龙的体内!情势已然有了失控的苗头。蛮横狂暴的龙身将仙家气象稳压了一头,天上的四位修士便略显处境尴尬。李云心叫出了“共济会”这个名字——然而来此的四位修士,除了那金光子之外,另三位亦是共济会的成员。在李云心这样的知情人面前他们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真面目了。金光子挺身向前,同李云心隔空对峙。巨大的龙身盘旋在云雾里,金光子的周身也放出盛大的光辉,叫地上的人瞧得清清楚楚。“李云心!”她并不如何在意对方的讥讽,“此前你惶惶如丧家之犬,如今又来此地鼓动这些不知真相的凡人。可是那妖魔也容不得你了,因而来求死的么!?”但她说了这几句话,却另起神识向身后的三修传音:“季同,你们即刻回宝塔去,将此地的情况禀明。这李云心由我先应对——你另请一位掌门来助我。”听了她这话,身后的三修一愣。这三位修士虽非真境,但也是化境的巅峰了。同为化境巅峰,他们与道奇子却不同。道奇子是道子,常年生活在云山,养尊处优。而他们却是外门的修士,修行时间久,历练也要多些。论争斗,个个都是好手。因此才愣——都晓得金光子被云山二圣招去了。不但恢复了修为,还得到许多的法宝,实力暴涨。且金光子此前已与李云心那魔头交过手,更有经验。而今他们四个对付李云心,如何还要叫他们去求援?于是这被金光子称作“季同”的修士便道:“金光子掌门,可有这必要?”他们此刻以彼此的神识对话。说许许多多的言语,却只是一瞬之间——这便是得益于金光子身上一件双圣赐予她的宝贝。因而她道:“当然有必要。你不见这李云心鼓动了这么多的愚昧凡人、此刻愿力暴涨么!?他本就是龙族——一旦从得道真人境晋为大成真人境,我要对付他也是极难的事!”李云心在庆业交界处遇到金光子的时候,这女修冷漠高傲。对另外几位同是真境的掌门人颐指气使,甚至将他们拿来做消耗品。可如今与这区区化境巅峰的季同子道人说话,却显得极有耐心。似乎这季同子,也是大有来历的。可这季同子似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依仗着法宝的作用、神识交流奇怪,又皱眉:“金光子掌门不是从双圣那里得了许多的宝贝么?要杀他,以那些宝贝轰杀了便是。他虽是妖魔中的龙族、也懂得修行。可毕竟是真境,怎能斗得过你?”“杀他?你以为他真是来送死的么?”金光子的耐心毕竟有限,如今正在一点点地耗尽。他们说话这功夫,已可见到那李云心身上的鳞甲金光渐炽——就仿佛乌沉沉的鳞甲之下隐藏了夺目的金光,即将喷射出来。“他乃是龙子——龙子之间向来不和。你也该知道此前漫卷山里亦传出消息,说李云心同那睚眦闹翻,妖魔在寻他。他如今到了这里又明目张胆地现身,你猜他是来送死的、还是来找生路的?”金光子的目光略严厉了些,“我出云山之前双圣也同我说了这事——倘若李云心真有投靠的意图,就要暂时将他稳住再做打算。你当我不想杀他的么?但双圣有更长远的打算!”“因此杀他容易,要打压他的气焰却留他一命则难——你想要看他将这营中的数十万人全鼓动起来么!?宝塔里的人还不晓得这里的状况——你回去将这些事说了,即刻唤人来!”听到了双圣的名头,季同子倒是略收敛了些。可似乎仍不甘心,只嘟嘟囔囔道:“你与双圣这样想,怎么知道不是这李云心和漫卷山那边的妖魔设的计?先假意传出不和的消息,而后再如此跑到我们这边来——”金光子便恼了,皱眉:“你这蠢物,不知道他在漫卷山中杀了一个虞君么?那虞君乃是真境的大妖——”“嘿!你在业国边境,害死的真境掌门还少么?”季同子也恼起来,“你能将真境当做棋子随随便便地弃了,那些妖魔就不能死一个虞君取信你们么?!”“季同子——你此刻同我提这些事?!”金光子勃然大怒,“好。今日本座就来教教你,如何用脑子!”她的声音尖锐,直在三修的神识当中轰鸣起来——倒是苦了另两位不说话、只听着他们针锋相对的了。“我说这李云心是真与妖魔闹翻,因此想要来投道统——你说这是他叫咱们如此想,是他们设的计谋。你自觉聪明,难道李云心就蠢么?倘若,他也算准了你会这样想呢?”“你要这样一环又一环地套下去,你那点小聪明能瞧得清楚,哪个是他想要的、哪个又不是他想要的?”“如今本座再来告诉你他这是什么手段——这叫做,阳谋!”“他将这些事做出来、摆在我们面前。无论我们信还是不信,最终结果都只有一个——杀他或者不杀他。至于你怎么想,根本无关紧要。只要咱们还想要知道妖魔那里的情势,就非得陪着他将这场闹剧做完。你可懂了么?!”然而季同子似乎并不懂。但也不妨碍他继续恼怒:“好、好、好!算你说的这些是正理——你又如何知晓他真会对我们说什么妖魔的底细?”金光子似是已经懒得再与他说了。她拂袖冷哼:“这一点,你去问双圣吧!”——本就只是叫这季同子去远处的黑塔中找人来,却生出了这样多的事端。不过这倒是金光子……自作自受了。她何尝没有别的法子可以将此地的情况禀明?在塔中的时候,觉察到此地妖力涌动,因而晓得是有大妖来了。宝塔内高修虽多,可他们却都在忙一件对此次大战影响极大的事,只有她刚刚从双圣处受命,还有闲暇。如果面对的是寻常的妖魔——不通道法的,她也可施展些神通、将此处的情况告知塔内。然而……她既知晓李云心不是来拼命的、而是来求和的,便知道对方可不敢杀她。对方不敢杀她,无论她心中有多愤恨,便也没有了拼命的念头、只想要挣一口气来——在业国边境她败得莫名其妙、败得凄惨。只想如今将他好好折磨、杀掉锐气,再依着双圣所说、将计就计。便因此……她怎么能当着李云心的面做法求援?这可恶的妖魔通道法,被他瞧见了……岂不是平白落了下了风!倒不如叫那三修遁走回去,只当是他们三个怕了!只因为这么一个心思,倒是生出了这么多的事端。这样极端的念头倘若搁在寻常的玄门修士身上,便是可怕的心魔、执念。搁在寻常的凡人身上,也会被人笑话“钻了牛角尖”。可这金光子本就是一个游魂附在人身上。鬼修有的偏执她有,凡人有的情感她也有。此刻两者夹杂在一起,更叫她心中焦虑愤恨,无名火先起了三丈——这可恶的李云心。他而今一现身,又叫她惹了满腹的怒气!见她真的怒了,另外两个修士才好言好语地将那季同子劝说了一番。这化境巅峰的季同子也晓得金光子不是好惹的,恨恨地哼一声,便驾起电光,往黑塔方向遁走。他们两人在神识之中争吵那么久,可对于现实世界而言,不过是一瞬罢了。就在那三修飞遁的一刹那——云雾的龙身上,忽然爆出刺目的玄光,一股沛莫能御的力量宛若滚滚浪涛一般往四面八方狂暴地扩散——他籍着越来越多的凡人军士的强烈信仰、籍着那渭水沿途的涛涛愿力,晋入了大成真人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