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娃带着半张脸吉斯与络腮胡博特跳出战壕的时候,顾铁已经消失在左侧山坡后面,“这个毫无安全意识的混蛋。”小萝莉狠狠骂道,“追上去。”这时山包右侧的硝烟中出现了一条人影,跌跌撞撞地冲他们跑來,“站住。”络腮胡立刻举起冲锋枪瞄准,“表明你的身份。”“他來了,他來了,首长、首长快撤退……”年轻的中**人大喊道,踉跄着跑出浓烟,光荣马戏团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凉气,这名士兵头盖骨连同钢盔一起被削掉一片,额头上顶着一颗颤巍巍的粉红色大脑,凝胶一样的脑组织随着他的步伐颤颤悠悠,“他不是人,不是人……首长……”口鼻流血的士兵呼号着跑出几步,扑通跌倒在地,大脑在地上砸开一片白白红红的豆腐花,“枪声停止了。”吉斯忽然开口道,爱娃与博特这时也注意到整个战场安静了下來,超过一百人的伏击部队已经被两名敌人彻底歼灭,除了电流的滋滋声之外,无线电像坟墓一样沉默,“会有支援吗。”小萝莉紧紧攥着手枪,低声问,“不,这样的行动不会有援兵。”清道夫回答道,“军队、警察、民兵,这是一个孤岛,不会有人來救我们的。”他伸手进衣兜像掏什么东西出來,忽然表情一愣,解开衣扣向大衣内袋瞧了一眼,情不自禁露出苦笑:“好吧,直接问我要不就好了吗……”爱娃忽然举起双枪向着硝烟开火,“砰,砰,砰,砰,砰。”蟒蛇左轮手枪修长的枪管喷出烈焰,蜂群样的子弹无法撕裂浓雾,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看不透的烟雾彼端,“來了。”小萝莉表情冷峻地说,修长的身影慢慢清晰起來,穿着一尘不染黑色西服的金发男人像是漫步在城堡庭院里的旧世界贵族,带着优雅的微笑缓步走來,不详的感觉充满了清道夫的身体,他发觉自己的手指在不停颤抖,來自骨髓深处的恐惧正在侵蚀他的**和意志,这种感觉从未有过,“突突突突突。”为了释放这种恐惧,博特扣动扳机射出一串子弹,火流在华北平原的黄褐色土壤中掀起烟尘,但敌人彷佛早就预见到弹着点,闲庭信步地移动步伐躲过密集的弹幕,“嗨,糖果。”金发男人扬起手轻松地打了个招呼,“队长……”爱娃垂下视线,将手枪握得更紧,只有一个男人会这样称呼她,死在六年前战场上的男人,那个几乎夺走了她的整个人生的男人,那个男人,“好久不见,过得还好吗。”德沃鲁露出故友重逢的愉快表情,“还有你,老吉斯,你变了不少。”“对于一个从坟墓里爬出來的人來说,你显得气色很好,队长先生。”半张脸吉斯忽然掀掉了头上的帽子,露出瘪下去的头盖骨和不翼而飞的左脸,他从嘴角挤出一个阴冷的笑容:“又或者你一直在某个地方偷偷活着,让我们的牺牲变得毫无价值,是这样吗,安杰伊·瓦兹诺沙华先生。”德沃鲁略显惊异地挑起眉毛:“你都经历了些什么啊,老吉斯……我的名字是德沃鲁,抛弃旧名字的时候,我将过往的光荣与罪孽一同抛弃了,你的指控我沒办法承认,只是叙叙旧而已,放轻松。”“队长,……你是怎么活下來的,你知道失去你之后我们过着怎样的日子吗,……你为什么会加入兄弟会,幽灵的誓言对你來说究竟算些什么。”小萝莉咬紧牙关问道,“我只是遵守世界运行的规则,糖果。”金发男人昂起头颅,望着朦胧不清的天光,“‘正确’与‘错误’是沒有意义的,推动世界不断向前的动力并非简单的二择问題,而是……”他的话沒能说完,爱娃用某种隐秘的方式向两名队员传达了同时攻击的信号,枪口焰照亮空气,巨蟒左轮手枪与冲锋枪一左一右洒下大片弹幕,半张脸吉斯飞身跃起,无数璀璨的光点从他袖中激射而出,致命的飞针铺满了每一寸空间,德沃鲁飞速倒退几步避开弹着点,粉红色光弧在双手间纠缠成一片细密的网,霎时间将铺天盖地的银针绞成碎片,“啪啪。”两道雪亮的电弧在他身后闪现,两柄精钢铸造的回旋镖锵然落地,“飞针之外还多了回转道具吗,你成长了呢,老吉斯。”金发男人若有所思地望着地上的回旋镖,“但沒用的,我的‘流网’可以覆盖十米之内的所有空间,电网是我的眼睛、耳朵和皮肤。”说完这句话,德沃鲁忽然后退了一步,一柄勺子形状的飞刀从地面上猛然弹射而起,贴着他的鼻尖飞入高空,“对了,地面也是我的领域,贴地飞行的道具也逃不出电位差监控的。”他心情很好地摆摆手,“很高兴看到你们变强了,你不再是爱哭鼻子的小家伙了,糖果。”爱娃默不作声地低下头,用快速装弹器给两把手枪补充弹药,半张脸吉斯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指缝里再次冒出锋利的银针,清道夫的脑子在高速开动,掏出剩余的小道具作出准备,德沃鲁好脾气地站定在他们对面,什么话也沒有说,“沒想到你还记得那时我们的约定,队长。”小萝莉忽然开口道,“不不,那不是我们的约定,而是你与瓦兹诺沙华的约定。”金发男人轻轻摇头,“你又忘记了,我并不是你的队长,而是名叫德沃鲁的兄弟会成员,糖果,但出于对瓦兹诺沙华的尊敬,我会替他履行诺言。”吉斯扭头望向爱娃,独眼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看到小萝莉湖水般的双瞳写满痛苦的决绝,七年前的波兰支部,人人都知道爱娃对队长心存爱慕,但金发的瓦兹诺沙华对小女孩外表的她并未抱有同样的情感,在一个安静如水的夜晚,爱娃鼓起勇气向队长表白,如同所有人预料的一样,瓦兹诺沙华委婉地拒绝了她,像抱起洋娃娃一样将她搂在怀中温柔地轻声说:“对不起,你是个很棒的女孩,糖果,但我沒办法接受,因为我身上有着太沉重的使命,我随时可能死去,像夏末三色堇一样凋零,我只能答应你,如果我先于你死去的话,会在坟墓里每日思念着你,等待你的到來。”“你是说,直至死亡的那一天,我们才能在一起吗。”脸颊挂满泪珠的爱娃望着他的眼睛,“是的,我会听你的摆布,直到天堂或地狱将我们分开。”安杰伊·瓦兹诺沙华安慰着怀中的女孩,用手指抹去爱娃脸上泪水,用來安慰受伤心灵的华丽语言在今日居然应验,站在血腥大地中央的德沃鲁是在“路西法”得到新生的神之子,也是死在残酷战场的安杰伊·瓦兹诺沙华,金发男人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对面的女人慢慢走來,在小山对面,两个男人还在彼此试探,艾德·亚辛斯基对隐藏在硝烟中的顾铁感到有些不满,他将双手从一截断木中拔出,失败的攻击再次摧毁了一颗白杨树,“铁,这样就沒完沒了了,别玩捉迷藏了行吗。”“你有什么急事吗,老友的聚会才刚刚开始呢。”顾铁笑吟吟地说,“倒是沒什么其他事可做。”波兰人挺起胸膛,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发现四周的烟雾非但沒有被风吹散,反而正在变得越來越浓,这已经不是战场的硝烟了,而是发烟器制造的烟雾,空气中沒有刺激性气味,但为了安全起见,艾德还是活化了呼吸系统的能力,防止被有毒气体击倒,一颗石子从身后飞來,艾德沒有转身,反手用手指一弹,“啪”地将石块击成粉碎,“原來是这样。”顾铁的声音再次传來,“我一直在观察你的发力动作,那并不是普通的肌肉可以完成的,你在攻击的一瞬间给肌肉群注入了非常强大的能量,那就是你的能力吗。”“你要击中我,我就告诉你,公平的游戏。”波兰人咧开嘴一笑,“遵命。”中国人的声音隐去了,艾德超人的听力敏锐捕捉到一丝靴子碾过树枝的爆裂声,“这回逮住你了。”他大吼一声,三步就跨越了十几米距离,但忽然双脚一蹬猛然停住身形,轰然蹲伏在冲锋的路上,距离他鼻尖仅仅十几公分的地方有一条纤细的钢丝在闪烁,“还是丛林战的老一套嘛。”前特种部队成员笑道,下一秒,波兰人双脚猛瞪地面垂直拔起身形,像一只大鹰一样跃起在七八米高空,“轰隆。”他脚下的微型反步兵地雷爆炸了,锋利的预制破片四处纷飞,艾德护住头脸,飞入空中的弹片刚接触到皮肤就无力地落下,忽然一个晃动的红色激光点出现在黑西装胸口,波兰人皱起眉头,身形一缩加速坠向地面,“扑通。”他的双脚沉重地砸在地面上,“连环诡雷之后的狙击,这还不足以……”“轰隆。”又一场爆炸在他身下发生,火球笼罩了高大的身影,躲藏在一颗树后的顾铁摇晃着手里的微型红光手电筒,“这么大的烟雾,激光瞄准镜哪能起作用啊,你这个自大的笨蛋,还是要靠小地雷下面的大地雷才行吧……看來起爆重量调得正好呢。”火球化为烟柱升起,顾铁脚步不停地转移了地点,通过超声波漫射仪调侃道:“别装死了,老艾,我知道这种程度的爆炸杀不死你。”“嘿嘿,看來得告诉你我身上的秘密了。”地面上出现一个焦黑的大坑,坑中心缓缓站起高大的男人,男人的脸上露出满不在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