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发生了什么,埃利。”“龙姬小姐取出了一块糕饼,,,你知道,自从那时候在别院遇到來自分家的龙昶阁下,她就养成了随时在身上携带食物的习惯,虽然多年未见到龙昶阁下,她还是每日省下晚餐,藏在怀中,这一天的点心恰巧是糕饼,可以说是个巧合,那种金黄的、暄软的、甜蜜的蜂蜜糕饼,与多年前应该沒有什么差别吧。”“是巧合吗,……继续说啊,埃利。”“沒想到异界的甲躯真的认出了那块糕饼,停下了动作,它歪着头,左右看着那块点心,想了想,终于放下了镰刀和铁锤,曼殊沙华一盛开,甲躯就沉入地下,龙昶阁下浮现在世间,他露出了一种纠结的表情,半张脸因愤怒而僵硬,半张脸因感动而柔软,‘这些宗家的蛆虫,死不足惜……我知道会有大人物出现,像蚂蚁一样把我捏死,可是在那之前,我能够杀死很多人,你知道的……’他说,龙姬小姐睁开眼睛,说:‘你要杀,就杀死我吧,不要再流更多的血了,’龙昶阁下想了想,说:‘我为什么要杀你,整个宗家我唯一不想杀的就是你了,你看看身边,这么深的血泊,我们只是为了吃饱肚子而已啊……这些血要用宗家人的血來偿还,’龙姬小姐说:‘你杀我,我杀你,死更多的人,有什么用处,宗家与分家千百年的分隔会有什么改变,’龙昶阁下就沉默了,他回头望着背上糕饼的尸体,眼中流下血泪來。”“以血还血,这是世界无形的规则吧,可是细想起來,根本就是不合理的东西,埃利,暴力确实不能解决任何问題。”“是的,约纳阁下,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球,我们都被关在里面,无论是你杀死我,还是我杀死你,都只是球里发生的无足轻重的事情罢了,这个大球的形状根本就不会改变,可如果事关诺言、荣耀和信条,那一切就另当别论,总之,当时的情势一触即发,龙昶阁下脸上阴晴不定,他的‘甲躯’之力大大超出宗家长老会的估测,以至于擒龙军羽团全灭之后,久久沒有增援部队到來,宗家的重重楼阁点着千万盏灯火,每盏灯火后面都是一个家庭,数以百计的暴民正越过龙脊冲向这千万盏灯火,若龙昶阁下一怒拔剑,又会毁掉多少个家庭,区区一块糕饼,怎能平息痛失亲人的暴怒,但正在这时,一件事情发生了,这改变了整个龙家的命运。”“是有大人物出场制住了阿赛么。”“不,约纳阁下,一件谁都沒有想到的事情,,,糕饼醒來了,这个孩子因为虚弱而流血很少,身体尚未僵硬,或许骨髓深处还残留着生存的意志吧,他被龙昶阁下无意中带入异界,在进出两个世界的时候,某种奇怪的事情在糕饼身上发生了,他的心脏沒有继续跳动,血液也沒有流动,但却睁开了眼睛,说了一句话:‘哥,你这个家伙怎么來得这么迟呀,咦,那是糕饼吗,’龙昶阁下一下子就改变了表情,那种黑漆漆的神采消失了,他傻笑着解开腰带将孩子抱在怀中,笑骂道:‘就知道吃,我在努力打架,你倒是睡得香甜,终于有睡醒的时候呀,’糕饼一张脸白得渗人,却也露出笑容:‘废话,我又打不过那些坏人,还不如睡一觉等你來呢,我好饿,我要吃东西,’龙姬小姐这下子也忍不住流出眼泪,赶忙将手帕托着蜂蜜糕饼递过去,糕饼抓起糕饼就吃,吃相跟龙昶阁下当年一模一样,明明大口咬下去,起劲地咀嚼,却迟迟不肯咽下去,将食物久久地留在喉咙间体味着久违的味道。”“可是,他的身体……”“是啊,他被龙食月的重剑砍成两段,一吃东西,蠕动的内脏就露出伤口,血液滴滴答答流下,这个孩子却丝毫沒有感觉,他吃完小半块点心,高兴得眯起眼睛,用血污的手抓起余下的大半块糕饼递到龙昶阁下嘴边:‘哥,你快吃,糕饼真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啦,吃完了浑身上下就有力气了,我现在可以冲上去跟那些宗家的混蛋们好好打一架……咦,为什么腿动不了,’龙昶阁下赶忙一张嘴,把沾满弟弟鲜血的吞了下去,含混不清道:‘好吃好吃,你是太累了,所以走不动路,歇一歇就好了,’龙姬小姐在旁边说:‘对不起,以前我不知道宗家与分家居然有这样的隔阂,今后我会尽力让你们吃上好吃的东西,请回去吧……若是留在宗家宅邸,一定会被搜捕出來的,这次的暴乱是龙家从未有过的事情,长老会不会容忍这种奇耻大辱的,’龙昶阁下点点头,又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仅我们吃饱是不够的,我要让分家人全都吃饱,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将这道龙脊狠狠地打碎,让宗家与分家不再被高墙阻隔,什么血统,什么尊卑,这千百年的隔墙相望,由我來彻底结束,’”“……他的口气真是雄伟,这一年,他不过也是十几岁的少年吧,埃利。”“是的,约纳阁下,但自从‘朔月’之后,龙昶阁下的威名就传遍宗家与分家,成为危险与强大的代名词,而在几年之后,他做出的另一桩事情更惊动了整个世界,当时龙昶阁下说完这句话,龙姬小姐叹息道:‘这么多年來一定有无数分家人想过这桩事情,可是谁能成功呢,这道墙壁这么高,这么厚,这么长,你用尽全力战斗也不过打垮了几块墙砖,需要多强大的力量才能将整面龙脊推倒,’龙昶阁下转头望着夜色,咬牙道:‘我会想到办法的,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们做一个约定,当我推倒龙脊的那天,宗家与分家成为一体,那时候我们之间就不再有身份的障碍……我会乘着骏马來迎娶你,要你成为我的新娘,’”“……什么。”“当时十四岁的龙姬小姐也惊到:‘……什么,’可龙昶阁下自顾自接着说道:‘那年我偷偷翻过龙脊过來玩耍,幸运地碰到了你,你的那块糕饼救活了我的弟弟,而你,救活了我,我不止一次想要死去,活着太苦,根本看不到希望,可一见到你,我就觉得云雾之后射來了阳光,能够鼓足勇气再多活几日……我很喜欢你,可我非常自卑,特别恐惧,我是分家贱民,而你是宗家的大小姐,我们之间隔着墙壁,要见一面已经是万难,更何提其他的事情……我把念头深深地藏在心里,尽管越过龙脊变得越來越难,我还是一次次地尝试,那回我拼着挨了几刀,从守墓人手里抢到那枚龙形银质襟章,就一心想着送去给你,沒想到足足花了一个月时间才能翻过墙壁來到那个小院,今天见到你,你还戴着那枚襟章,我很高兴,真的,我很高兴……’龙昶阁下喃喃地说着,龙姬小姐的眼神装满惊诧,又变得柔软,‘这一次我本报着必死的决心,带领分家乡亲冲上龙脊,谁知一见到你,我又觉得不能这么早死去了……所有请答应我,若我有一天将这可恶的墙壁推倒,你就带上凤冠霞帔成为我的新娘,好不好,’”“……请接着说,埃利。”“龙姬小姐捂住嘴巴,不知该说点什么,龙昶阁下露出微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子递过去:‘喏,请收下吧,到处都沒有粮食,留着贵重的首饰也换不到馒头,还是留下给你当做信物吧,如果你答应我的约定,就戴上它,等到墙壁倒塌的那一天,我从千万人中一眼就能认出你,无论你躲在哪个角落……’说完这句话,他抱着糕饼转身就走,踏过尸山血海,走向暗淡无光的分家宅院,在墙边驻足回望一眼,然后纵身跃下高墙,消失在灯火阑珊的所在,龙姬小姐手指颤抖地打开那个木盒,盒中装着一团光华灿烂的银饰,她捧起那件饰物,那是二十四条缀着银铃铛的银链,链条纠缠繁复,铃声清脆悦耳,如同天鸟啼鸣的银河,她想了想,拭去脸上的血和泪,将那件饰物慢慢地戴在头上,银链与发丝纠缠在一起,铃铛在夜风里叮当作响,龙姬小姐望着远方,张开嘴唇说了一个字:‘好,’”“……”“你怎么了,约纳阁下。”“我沒事,埃利,只是觉得……沒什么,果然是阿赛的性格啊,他平常总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一旦认真起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非常可靠,那他们最终在一起了吗。”“当然沒有,否则我们为何要走遍大陆寻找龙昶阁下的踪迹,接下來就是龙昶阁下成为刺客之王的故事,以及他做出的那件惊天大事……你确定要听下去吗。”“是的,埃利,就像你说过的,在出发之前,我需要了解他们,了解关于龙姬的一切。”默默走在路上的约纳回想着离珠小镇临行前的对话,情不自禁握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