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朋友啊。”唐易有点儿饿了,接连夹了几口菜,没太注意许一琳的表情。许一琳脸上微微泛起几分失望,将一片炒年糕送入口中,“朋友也分好多种!”唐易突然停了筷子,仔细看了几眼许一琳。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林娉婷告诉过他说,许一琳喜欢他。许一琳有些不好意思,慌乱道:“看什么看?”“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突破普通朋友这层关系?”唐易嘿嘿笑道。“啊?”许一琳也没想到唐易居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猛地吃了一惊,心却没来由地跳了起来,连忙拿起了水杯,送到了嘴边。“你想拜我为师,学习古玩!”唐易又跟了一句。“咳咳!”许一琳猛地被水呛了一口,剧烈咳嗽起来,好在喝的水不多,喘了几口气,就平稳了下来。“被我说中了吧?你老是采访收藏界和文化界,但是不懂古玩啊,所以有了这个想法。你还真是个工作狂啊!”唐易表情得意。许一琳哭笑不得,“你还真是有创意!”唐易脸上得意,心里却暗叫一声好险,幸亏娉婷给我说过,不然说错什么让人误会就不好了。顺带还给自己的机智默默点了个赞。“对了,你不是想写写这次古玉展么?我给你介绍一下。”唐易随即引开了话题。“好。”许一琳表情微露尴尬,但很快调整了过来。吃完了饭,两人各怀心事,各自回去了。唐易最近千头万绪,其实本来没多想这件事儿,但是这顿饭吃的他有些心猿意马。他不是个圣人,美人青睐的诱惑也自是有些心旌摇曳。不过,莫说脚踩两只船的事儿唐易干不出来,他心里只有林娉婷一个人。就是他想干,许一琳要的也肯定不是这样。所以,这事儿,唐易能做的就是拒绝。虽然这个拒绝很隐晦,但是许一琳如何能看不出来?人的感情有时候很微妙,或许,今后的朋友之路也会因此有些尴尬,甚或是,接触越来越少,渐渐疏远。唐易当然不想这样。古玩圈里,人心沉浮,争名逐利,尔虞我诈的事太多。唐易身处圈中,在圈里圈外难得有几个意气相投的好朋友,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值得珍惜的。“走一步看一步吧!”唐易自言自语道,忽而又笑了,这句话他说过太多次了。这世上,又有多少事能谋后而定,不是走一步看一步呢?唐易默默走回了省博。思绪,也因为这一件事,慢慢蔓延开来。快要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他才觉得天色好像已经暗了很久。寒风骤起,紧接着,细碎的雪花飘落下来。雪越下越大,等到唐易站在省博大楼的门廊下,回首望时,已白茫茫覆了薄薄一层。想起那个酷暑之日,唐易站在阁宝多的门前,空空的可乐瓶子撞击玻璃门的声音,邹巴巴的红塔山烟盒,被汗水湿透的衣衫,发红欲泪的双眼。小富之家突然陷入困顿,老爸住进了医院,他自己,还逃了论文答辩,前程未卜。一个落拓的少年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子,却因为一块神秘莫测的龟甲改变了命运。看着漫天的雪花,唐易轻轻摇了摇头。“瑞雪兆丰年!”旁边传来一声欣喜的感叹。唐易一扭头,原来是老谭。“老谭,你为了收藏,手里几乎没有过余钱,守着金山银山,却甘心受穷,那你收藏,到底是为了什么?”唐易沉默了一会儿,掏出了烟盒,递给老谭一支烟。“省博不让抽烟。”老谭笑了笑。“噢,我倒忘了。”唐易收起了烟盒。“这个世界上,有人为名,有人为利,有人为了理想,有人为了道义。而我,都不是!”老谭前趋几步,伸手接了几片雪花,“我为的东西,就和雪花在掌心消融的瞬间一样。”唐易楞住了,“老谭,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情调?”“谭家的人,几乎没有不喜欢玉器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虽然也有我儿子这么败德的。但是我的心里,玉器所带给我心灵的那种浸润和喜悦,是什么东西都不能比的。”老谭走回到唐易面前,“小伙子,就像你,虽然眼力过人,但是对古玩,还没到痴迷的境地,不是么?”“那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呢?”唐易认真地看着老谭。“你?你站在我的面前,我却看不透你。你有年轻人的朝气与冲动,有时候却又给人感觉深不可测,你不为名利所动,却又想把控古玩圈。”“把控?我只不过是一个小老板,何谈把控?”“朱元璋当年还是个要饭的小和尚呢!我总觉得,你的身上,冥冥中有一种力量,这种力量很奇怪,说是与生俱来的,但又好像是从天而降的。说是强加的,却又好像是激发了你原有的血气根底。”老谭花白的头发在风中微微抖动。唐易看了看老谭。看来,这谭家的血脉不是白流的。谁能想到,一个在古玩街上摆摊,抖抖索索和人为了百八十块讨价还价的老头子,居然能意味深长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那我应该怎么办?”唐易接着问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你自己能掌控的,可能就是读书了吧?你的学识我见识过了,读的书已经够了。”老谭露出了一个微笑。这样的话,在论及与古玩的机缘的时候,秦老也曾对唐易讲过。“那我什么都不用做了?”“以无法为有法。当年,唐掌门也曾迷茫过。”老谭的身体突然变得笔直,朗声说道。“什么?!”唐易猛地抓住了老谭的胳膊,“你也知道唐掌门?”“岂止是知道,我的古玉鉴赏水平,若没有唐掌门的指点,又如何能到今日的地步?”老谭看着唐易,“我总觉得,你和他很像。”“你不是从小就从燕京跟着令堂来到山州了么?如何见到的唐掌门?”唐易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