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易笑了笑,“这个,看出来看不出来,只是相对的。你想想,釉面裂了,再怎么处理,也是有端倪的,这种细微的光感差别,行家看多了,自然也是有数的。这还是得靠多看多研究,道高一尺的事儿。”“唐总,咱俩认识时间很短,但我服你,有件事儿我就直说了啊。你要说学问,年少高才的我信。但是这眼力,应该是东西堆里滚出来的,真真假假里练出来的,你这么年轻,这眼力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这个问题,唐易还真没法回答,半晌才道:“许是运气好吧。”都这么说了,司马六自然也就不能再问了,他立即转了一个话题,“你说这做假做旧的手段越来越发达,以后会不会有那种谁也认不出来的高仿?”“要是谁也不出来,那不就成真的了么?换个角度,最起码那个做假的知道吧?肯定还是有破绽的。”唐易答道,“科技手段越来越高,是一把双刃剑,有利于做假的,但对于鉴定也是有利的。”司马六摇了摇头,“贵圈太乱了,我觉得脑子不够用了。”“习惯了就好了,我还觉得贵圈太乱呢,你不是一样游刃有余?上个月那部片子票房十几个亿,是你们搞的吧?”“好几家公司呢。你光看赚钱的片子,没看赔钱的片子。不过古玩圈也这样,有捡漏的,就有打眼的!”“对喽,其实哪一行都一样,形式不同罢了。”“唐总,你我相识也是个缘分,只要今后能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不说别的,今天你能割爱这件雍正茶叶末釉描金水盂,那就说明是个可交的人!”司马六突然表情严肃地说道。“老兄你客气了,我要觉得你不可交,就不会陪着你逛早市了!”两人相视一笑,离开了僻静地儿,继续逛摊。这时候,已经快六点了,夏天的晨光早,天已大亮。不过,两人转了大半个市场,再也没法发现什么很合意的东西。都说乱世黄金,盛世古玩,眼下可是太平盛世,不少古玩拍出了天价,可真到了市场上,真东西拿着放大镜也不好找。就算唐易身藏异术,他也得能碰上不是?唐易听老爸说过,古玩刚兴起的**十年代,地摊可是个好地方,逛一遍地摊区,别的不敢说,明清官窑不碰上个三五回,那就是运气差的。可如今的地摊,多是多了,可假货更多,而且就连很多工艺品都是很差的档次。要不唐易说司马六运气好,那个红脸膛的大爷手里居然有好几件真东西,还让他俩碰上了,的确是撞了大运了。正说着,两人走到了一个摊位前,这摊位的东西很杂,所以唐易不由得多看了一会儿。看着看着,就被一个青花碗给吸引了。确切地说,这是一个大杯子。有多大?口径得有十几厘米,杯深也得有十厘米,这整体形状,像一个仰面的大铃铛。这个大杯子,里外都有青花纹饰,外面画的是一只仙鹤,游走于花团锦簇之中,姿态悠闲高雅。唐易蹲下身去,将杯子拿了起来。杯底也挂了釉,但不带款儿。“好眼力!”摊主是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精瘦汉子,一看唐易拿起东西,“这可是乾隆官窑!”嗯?唐易一听,心里的高兴劲儿一下子就起来了!敢情这摊主没搞透!咳嗽了两声,“这碗,怎么看,怎么不像官窑。”“您真爱开玩笑!这是杯子,不是碗,看起来像个翻过来的铃铛是吧,这就叫铃铛杯,又叫仰钟杯!”摊主嘿嘿笑道。唐易心想,得,也不是一点儿不懂,看来还是有基础。司马六这时候也在唐易旁边蹲下,看了摊主一眼,“乾隆官窑?乾隆官窑怎么不带款儿?”摊主看了看司马六,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儿,这耐心立即便足足的。“老板,您有所不知啊,不是所有的官窑都带款儿。就拿这乾隆官窑来说吧,就有至少两种情况不带款儿,比如有的乾隆爷钦定的东西,得烧得完美无缺之后,有把握了,再烧加款儿的,可之前最后那次,肯定是满意的啊,也就留下了。再就是有些仿器,前朝人家就不带款儿,仿造的时候那也不带,乾隆朝高仿的东西可多啊!”司马六一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不由看了一眼唐易。“他说的没错,官窑不带款儿的东西是有。”唐易应道。“哎,就是!要不我说您好眼力么!”摊主竖起了大拇指,满脸笑容。“不过——”唐易突然拉长了音调,“你觉得这杯子是哪种情况呢?”“这肯定是乾隆爷钦定的东西,您看,鹤游花丛,这姿态,一派帝王之气!”唐易笑了笑,“帝王之气我没看出来,倒是有点儿道家之气。乾隆信佛,这东西不搭!再说了,你既然知道是仰钟杯,乾隆官窑的仰钟杯,哪有这么大的造型?”摊主一愣,转而嘿嘿笑道,“我看出来了,您一开始说是‘碗’,这是拱我呢吧?”“这东西是件乾隆朝前后的老仿,不过肯定不是官窑。我对仙道这一块儿很感兴趣,这杯子画片儿也不赖,倒是能收走。你给个实落价儿吧!”摊主一听要买,立即说道,“我也不跟您争是官窑民窑了,既然您看上了,交给朋友,您给五万拿走!”唐易没说话,直接站起身来,对司马六说道:“刚才那个青花大笔筒要多少钱来着?”司马六反应很快,“开价三万,你不是觉得贵了么?”“拿那件吧,那件开门!”唐易说着,转身就要走。摊主立即也站起身来,“您二位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何必跟我这儿唱双簧呢?多少合适您开个口!”唐易想了想,伸出了一个手指头。“一万?那肯定不成,这画片儿也不值这些!”“八千!”唐易笑着应道。“啊?有您这么讲价的么?”“六千!”“得得得,一万您拿走行了吧?我是真服了您了,知道鬼市第一波过了,结果这件还剩下了,是这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