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悠悠荡荡,眼前一片黑暗。清原恍惚迷茫,只觉身周清冷。他隐约记得,当时金岚试图将他暴露在孙家老祖眼前,然后借此而逃。但他有所警觉,故而把金岚谋算掐在半途,却是把指引的光芒,在二人之间迸发开来。然后孙家老祖便竭力出手,朝着这边压迫了过来。已成上人的金岚,在那压迫之中,只坚持三息,便即化作齑粉,随狂风而去。而清原有古镜当头,未有当场化为飞灰,只是却受了巨力,远远抛开,然后落在水中,他运起最后一道真气,施展出了得自于吴南手中的潜隐诀。这所谓潜隐诀,能够隐匿气息,但谈不上高深,按说是难以瞒过孙家老祖的。只是后来,他耳边隐约听见一声剑啸,应是守正道门弟子正行的宝剑出鞘,制止了孙家老祖。然后他便顺流而下,至今……也不知过了多久。“究竟多久了?”他勉强睁开了双眼。此时正是白天,天色明亮,显得十分刺眼,使得清原眼睛一痛,不禁再度闭上双眼。他此时仍在河中,但距离伏重山,似乎已经离得十分遥远。周身河水冰凉,哪怕他已是寒暑不侵的修道人,依然有些颤抖。他闭着双目,观想六月升于头顶,照出九重玉楼,然后方自定了心神,才能开始用意念,引导黄庭仙经,重新运转。“古镜在胸口。”“铁棒在手。”他尽管闭着双目,仍能感应到两件本命至宝所在。本命至宝,本就是自身的一部分。……河水潺潺,声音清澈。清原顺着河流而下,恰好被冲到了岸边,只是身上伤势颇重,难以动弹。忽然有脚步声传来,约有十余人之多。“大哥……”有个稍微稚嫩的声音说道:“这一场买卖,赚得不太多。”“行了,咱们如今不比以往,只能劫掠这些小车队,作些小买卖。”另有一人,声音沉稳,语气老成,约是中年男子,缓缓说道:“这些买卖多来几桩,日后自能招来更多兄弟,那时也就可以与之前那般,去作大买卖了。”旁边有人感慨道:“也只可惜当初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物。”这话说罢,众人脚步顿了一顿,气氛似乎也变得微妙了些。适才那领头的中年人低沉道:“你是在说老子当时错了?”“不敢……不敢……”适才感慨的声音,立时变得慌忙,但他也并非愚鲁,当即转了话头,说道:“大哥,那些人怎么办?”那领头的似乎也并无多少纠缠的意味,哼了声,随口应道:“老规矩,男的杀掉,女的留下。”……那些对话,清原听得清楚,心中略微明朗,来的这群人,多半是一群剪径劫道的贼匪。此时他动弹不得,倒是颇为麻烦。好在那脚步声逐渐远去,并非朝着这个方向。正当清原以为就这般过去之时,最先头开口的那个稚嫩声音,忽然道:“大哥,你看河里……”这声音传入耳中,清原心头先是一沉。“怎么有个死人?”那个领头人语气稍显疑惑,然后便吩咐道:“去看看……”适才指出清原的那个少年,顿了顿,才鼓起勇气,抬起脚步,朝着清原而来。清原伏在水边,呼吸微弱,他只觉脚步声渐渐走近,然后有一人按着他的双肩。清原运起真气,落在双眼之间。那人把清原翻了过来,便见这个“死人”陡然睁开了双目,迸出了两道精光。“啊……”这少年惊呼一声,往后跌倒在地,手脚并用,不断后退,离得稍远了些,才站起身来,返身逃去,口中喊道:“诈尸了……诈尸了……”他声音渐远,然后又是一声大叫,却是被领头人踢倒在地。“诈尸什么?”这中年人哼道:“你也不是没有人命在手,杀了这么多人,害怕什么诈尸?”那少年脸色苍白,低着头,不敢回话,只在心里想:“正因为杀过人,心里有鬼,我这才怕……”那中年人一把推开了他,大步往前去,口中说道:“这厮侥幸未死罢了,什么诈尸?”他来到河边,俯视下来,眉宇凶厉,待到看清了清原的面容,脸色骤然变幻,惊得退了一步。“是你?”这中年人的声音,带了少许颤抖。清原微微皱眉,他根本不识得这个中年男子,正自讶然间,又见眼前多了一个人。这人只是个青年,较为瘦小,眼睛也稍微眯起,显出少许阴沉。对于这个青年,清原反倒有些熟悉。当日他初至南梁不久,便是被这个青年盯上,然后半途被人劫道,最终古苍大开杀戒,引来了白岳。如今……又遇上了这个瘦小青年。那么,眼前这群人,便是当时那些贼匪的余孽?清原眉宇逐渐皱起。当日他杀掉了血煞之气最盛的那些贼匪,逃走的是一些杀孽较轻的货色。但今日所见,这些原本杀孽较轻的贼匪,几乎个个染了十分厚重的血腥杀气,可见这段时间之内,他们又劫杀了不少人。清原心头忽然叹了声,暗道:“除恶不尽,即为大恶。”若当日杀绝他们,或许便能免去在这期间,他们所造的杀孽。……这群贼匪,显然是认出了清原,无不心惊,尽数后退,面面相觑。有稍微胆气不足的,便生出了惧怕之意,意欲逃离。然而就在这时,那领头的中年人,把手一扬,喝道:“仔细看,他已经身受重伤,动弹不得了。”这话一出,众人俱是停顿。那个瘦小青年往前走来,呵呵笑道:“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当日他盯上了清原,传讯于众人,哪知踢上了铁板,众人近乎覆灭,大当家也被杀死在场。事后,若不是仗着他与三当家的关系,几乎被众多弟兄扒皮抽筋。如今三当家作了大哥,他地位也自水涨船高。但他从未想过,此生此世,还有报仇雪恨的一日。“太好了……”ps:强调,求订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