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原故作姿态,亦真亦假,让这少年摸不清虚实,于是将清原想要知晓的事情,坦然相告。这件事倒也让清原颇为无言。倘如学着古苍,蒙上一层黑袍,让人看也看不透,只有隐隐几分邪异凶气,也许这少年深感威胁,也就识趣地尽数告知。但清原本身,无论面相还是言谈,或是气质还是举动,都不像是恶类,倒让苏关这少年觉得有空隙可钻,有了讨价还价的余地。清原心知如此,特意作出一番让人无法看清虚实的模样,点出道行高深之辈的手段,隐约用部落以及苏关本身的安危来作威胁,这才让苏关这少年心生不安。实际上,也是这少年岁数不大,身在北方部落,所见的世面还是太少,否则也不容易受他威胁。“凡事过于温和倒也不好,偶尔扮些凶恶又或是阴冷的性子,也算有趣。”……许多年前,相半仙从北方草原行走而来,踏足部落。那时苏关还是年幼时,似是根骨不差,且还颇为聪慧,尽管出自北方部落,但却没有那种粗犷鲁莽之气。一场意外相逢,让那花甲老者看上了这个聪慧少年。于是相半仙收了少年为徒。清原用望气术打量了一眼,这少年根骨确实不差。“当年恩师留下法门,使我得以修行。”苏关说道:“我较为愚鲁,又身在部落,要兼学狩猎的手段,以及拳脚摔打的本领,后来用了数年才得以修成第一层功法,有气感在体内游走,此后凝成真气,可以疏通气血经脉,受益无穷。而就在前两年,恩师从中土而来,见我修成气感,还算满意,授下真法……”正如清原此前的猜测,相半仙最开始是收了个记名弟子,后来见到这少年算是可以栽培的苗子,才算授予真传。只不过清原较为疑惑的是,既然相半仙传下了真法,授予了真正传承,或许便是真的将这少年当作衣钵传人,怎么还会放任不理?听此前部落那老人所说,相半仙不过两次见了少年,分别传授法门罢了,根本谈不上多么用心栽培。“相半仙授你真传,却没有手把手教导,任由你自行领悟?”清原问道。“恩师说过……”苏关看向他,说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相半仙如今去了何方?”清原想了片刻,才道。“我是弟子,不敢询问恩师去处。”苏关稍微摇头。“你没说真话。”清原语气陡然变得冰寒,法力骤然而起,压了过去。阴神陡然出窍,气候骤冷。苏关眼中闪过一缕骇色,惊声道:“我说的是实话。”清原心中陡然有些不安,喝道:“他去了哪里?”这一句话,隐约带了阴神之力,震慑魂魄。苏关脱口而出:“中土。”清原眉头紧皱。相半仙从中土来,又回返中土,这是为何?莫非仅仅是来看这个记名弟子,是否足以作为自己的传人?若真是如此,怎么会匆匆离去?“相半仙来去匆匆,所为何故?”清原再度开口问话。而苏关没有即刻回答,眼中残留几分惊骇,然而已经运起了相半仙所传的法门,护住自身,避免再一次被清原阴神震慑。“你以为有用?你是个聪明人,许多事情其实不用我来提醒,你自己可以想得明白……”清原沉声道:“现今你性命拿捏在我手里,由不得你不说实话,不说其他,单是我打入你体内的生机,现在能替你延缓那古怪法力所带来的损害,也能收回来,让你继续承受那古怪法力带来的伤势,接着就会继续昏迷过去。退一步讲,即便我不伤这座部落,但你惹了祸事,把时候耗费在这里,跟我耍心机,势必要耽误时日的,你拖延越久,那么就越是危险……”“相半仙能够收你为徒,可见你确实聪慧。”“你仔细用心去想,此刻以我的道行,以我的手段,真要问话,你守得住么?即便你守得住,又能守得多久?”“或许你不怕我****夜夜逼供,但是以此时的危机隐患,你敢拖延么?”清原深吸口气,说道:“不知为何,来到了这里,我耐性似乎削减了许多,你还是直说为好。”苏关脸上惊疑不定,他早已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应该识得自己的授业恩师,但是其中的关系,未必谈得上好,否则也不至于如此威逼自己这个“故人”的徒弟。“你究竟是什么人?”苏关咬牙道:“你与我师父,有何仇怨?”“按道理来说,没有仇怨。”清原说道:“以往见过一面,谈不上友好,但也不曾交恶,我也同样没有察觉到来自于他的威胁……”苏关低声道:“那你为何如此……”清原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不知道。”苏关怔了怔,“不知道。”清原说道:“我不知道,所以源头才要在你身上找到。”以往清原见过相半仙,没有什么不安的预兆。但自从来到这座部落,清原便有些惶然不安之感,他原以为是出自那风水的布置,但后来察觉是出自于苏关这个道行低浅的少年,便排除了这点。现在……大约可以断定,那是属于相半仙的痕迹。传闻得道成仙之后,一言一行,都将在世间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但封神大势当前,人间没有仙家,想来应是人仙……毕竟人仙也是功果半成之辈,属于半仙,也有着些许类似于仙家的异状。相半仙深不可测,清原断定他必在真人境以上,但此刻看来,只怕真是人如其名,乃是半仙之辈。不知何时,他对于清原心怀杀机,前两年来到了这座部落,那时候的他所留下的痕迹……便让后来的清原,感受到了那一股针对于自己的淡淡杀机,但这痕迹过于平淡,难以察觉,只是因为这里有着跟相半仙同一路数的风水布置,所以让相半仙的痕迹,变得长久不灭。而清原身具六月不净观,来到了这座有着相半仙传人布置阵法的部落,感应到了相半仙被风水阵法保留起来的几分淡淡痕迹,所以隐约有些不安,却未能察觉源头。“以往见过他,但他那时候对我没有什么杀机可言,至于现在……”清原皱眉,心道:“就是在这几年之间,他对我已有不善之意?为何……当年一面所见之后,再无任何交集,为何他所踏足的地方,会让我有不安之意?”深吸口气,他看向苏关。这个少年所知的事情,不算太多,也并不清晰。但清原一直觉得,自己想要知晓的事情源头,就在少年身上。“把事情尽数告知于我。”清原一字一顿道:“不要再有半点隐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