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星光。刹那划过天空。守正道门,大殿中。“掌教……”鸿烁欲言又止。“箕水豹。”守正道门掌教抬头看了一眼,继续推演着手中的变化,说道:“出手的该是正一。”“我知道,但是这头豹妖……”鸿烁沉吟道:“以师弟先前从门中得知,它该是归入蜀国之内,死于数年之后?如今是提早死了?并且杀它的人,原来也不该是正一的……”“本座知道了。”守正掌教看着大殿,扫了一眼,又收回目光,捏着手指,似乎算着什么,口中则淡淡道:“正一身具天生道骨,亦能明白此中道理的。”“明白道理……”鸿烁沉吟道:“可他终究还是斩杀了这头豹妖?”守正掌教顿了一顿,说道:“都变了。”鸿烁怔了怔,道:“什么变了?”守正掌教说道:“按道理说,这头豹妖终此一生,都不会与正一相逢,但偏偏在此时与正一相遇,并起了冲突。以正一的性子,淡然而冷漠,既然招惹到了眼前,出手杀了也就是了……更何况,他身具仙根道骨,也已经发觉了,这头本不该死于他手中的豹妖,如今死于他手,却也不会对世间造成多大的影响。”鸿烁修为至半仙,受世间尊称人仙,当即明白了些什么,骇然道:“也即是说,这头豹妖的命数,已经与之前有了变化?”“正是。”守正掌教抬起头,看向九天之上,道:“原以为此前只是各方星宿神灵提早陨落,从而不能归位,这应是针对那几位提早陨落的星宿而言,而对于人世间其他方面,没有变化……可如今看来,整个人世间的运数都已改变,各类神灵应有的命数……也不是诸位道祖以往所见的定数。”“天地没有定数,自然是有了变数。”“如今……是要变天了。”守正掌教叹息道:“变天了……是因为有人逆天而行。此事已上禀仙界,祖师应当知晓了,接下来如何,该是祖师定夺,你我暂时静候不动为好。”鸿烁心中蓦然沉了一沉。然而就在这时,守正掌教露出沉重之色,匆匆来到祖师神像前,躬身拜下,然后双手伸出,从神像中取过一张纸。那原是一张空白的黄纸。但现今已是符纸。守正掌教将符纸折起,旋即吞下。然后下一刻,他便有了明悟。“掌教……”鸿烁尝试着呼唤了声。“命数并非改变了,而是多变了?”守正掌教忽然开口,皱着眉头道:“天地之间,关于未来种种,本就有着亿万种变化,但是以身合道者,即是道祖,便能从这些变化中,看到真正发生的未来,这也就是真正的天机,不可更改。”“但现如今,天机混乱,所以那亿万种变化,每一种都有可能发生?”守正掌教略微点头,朝着神像叩拜道:“弟子明白了。”以守正道门的行事,必定是要将一切的轨迹和变化,尽数朝着“封神之前,道祖见到的天机”,往这一方面,把一切都重新归纳回去。如今世间混乱多变,接下来,守正道门该是会让这世间的一切,例如人事物等等方面的变化,都尽量走回到原来的轨迹。如能使得世间所有,尽数走回到祖师原来所见的轨迹。这便是拨乱归正。……南梁。极南处。山谷中。花甲老人正在布阵,忽然间手上停了一停,朝着北方看去,正好看见一缕星光,划破天穹。“这……”这位号称能够勘测天机的算命老人,脸上带着几分愕然,眼神之中残留着几分讶异。他让那头豹妖前往北方,探查蛮部一事,然后便回返中土,投入蜀国。尽管他并非道祖,所以不知这头豹妖具体会是如何,但他也知晓,这头豹妖今后定能封神。可如今便已陨落了?按道理说,不该在此时便陨落了的。“世间变数啊……”相半仙似是明白了什么,露出极为遗憾的神色,心中也有些许郁闷不欢。那头豹妖,自年幼时被他降服,传下道法,使之潜修……直到如今,这头天赋异禀的豹妖,才得以化为人身,论起一身道行,放眼人世之间也是上层之列,非同寻常。但这样一头道行高深的豹妖,不过离山几天,便已然陨落中途?“尚未有名,便即夭折。”相半仙略微摇头,心道:“枉费老夫多年心力,也真是算你命不好了。”……云霄之上。虚空之中。封神台。白鹤童子依然盘膝而坐,膝上横着一剑。他神色淡漠,在这个无声无息,死寂枯燥的云空之中,他仿佛也化作了其中沉寂的一部分。他貌若童子,然而心如磐石。这样的枯燥与死寂,并不能对他造成半分影响。忽地,他睁开双眼来,眼中闪过一缕寒光。身后封神榜陡然光华闪烁。一个名字显现了出来。二十八星宿之一,东方七宿第七宿,箕水豹。室火猪的名字,依旧在那上面,但却黯淡无光,与箕水豹截然不同。因为室火猪死后不曾归位,其神智魂魄不知所踪,而箕水豹死后……一灵来了封神台,投入了封神榜,已然归位。“变数?”白鹤童子把手放在剑柄上,沉默许久。他镇守封神台,也知晓许多神灵的命数。豹妖真貌,生于唐末,该死于蜀亡,乃陨落于南梁国师齐新年之手。其死后入榜,封得二十八星宿之一。但现如今,蜀国未亡,豹妖已死。杀死豹妖的,不是南梁齐新年,是守正道门大弟子。牛金牛,室火猪,箕水豹,似乎都是提早夭亡,且亡于他人之手,与命中定数,截然不同……三位神灵,仿若相似,但细察之下,终究不同,因为箕水豹得以归位,前两位则至今不知所踪。白鹤童子略有沉默。“动静不小了。”他心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封神之势,起自于各方道祖。他们顺应天命,以封神而完善三界。而封神的一切,俱都是顺天而行。例如牛金牛该死于正一之手,例如箕水豹该死于齐新年之手,例如室火猪该死于数年之后……这都是天地的定数,也即是天命。但如今,天命尽改。世间生灵的轨迹,与道祖所见不同。道祖所见,即是天机显化,也即是未来的定数。有所不同……便是变了天。白鹤童子不止其中牵扯有多深,但他知晓,这一次的动静可谓是前所未有,兴许……自古时开天辟地以来,还是头一遭。……“古怪……古怪……”云镜先生看着眼前的潭水,一向能看透天地真相的他,露出了几分茫然之色。先前潭水中倒映着天空。当时划过的一缕流光,预示着什么?“这……”云镜先生皱着眉头沉思,“与先前几次有关?因为先前那几次……导致如今,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他捧起水来,手指忽然张开。水顺着指缝,重新落在潭水上,溅起许多涟漪。“水往低处流,乃是天地的道理。”“捧起来的水,顺着指缝流下去,也是该有的道理。”“世间生灵的命数,也同样是定下的道理。”云镜先生沉吟道:“但现在……道理错了?”水往低处流……就如同往高空抛石,也定然是要坠落的。但道理错了,那么水会往高处流?那么抛上去的石头,会继续往天上升去?这是什么道理?这个世道,愈发混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