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将士围杀当中,辛百枯几近于悍勇无敌。然而,熬岳出手,只是一拳,便将之打成了重伤。众将士一拥而上,便想要下手,将之乱刀砍死。“住手!”熬岳喝道:“这人要留下性命,为我所用!”这一声大喝,众人面面相觑,终是无人胆敢违逆。只是看着满地残骸,看着昔日袍泽的尸首,这些将士心中,也颇不好受,再想起这个躺在地上的壮汉,今后或许还要跟他们成为袍泽,难免心绪复杂。尤其是先前那一员为了去救熬岳,被辛百枯撞成肉泥的小将,他的尸首,在众人眼中,似乎更为凄惨。“将他绑起来,好生看守。”熬岳大手一挥,道:“我要让他归在本将军手下。”……三危之山。洞天福地。清原看着古镜之中显化的争斗,正逐渐平静下来。辛百枯终究是败了。而且熬岳那一拳,显得极重。就连熬岳本身,都未有想到,这一拳会有多么沉重。“辛百枯展露出来的本领,以常人的目光来看,也是武道大宗师的境地。”“熬岳这一拳打下,若真是有武道大宗师去挡,也不至于这般凄凉。”“可偏偏辛百枯不是武道大宗师,他是修行之人,熬岳这一拳轰打过来,伤了辛百枯的,不是他拳头上雄浑的力气,而是那冥冥之中的气运。”“这一回,辛百枯是有性命之危了。”清原可是当初经过苍青阳轮山的“仙湖”,得见过郭仲堪斩杀苍轮部神灵的场景。郭仲堪是武道大宗师,但毕竟只是个凡人,可他气运加身,一刀之下,能斩法意,能杀上人。而但他率领十万大军时,更是聚敛了军中无穷气运杀机,得以有弑仙屠神之力,威不可挡。这也是当初清原本身初见姜柏鉴时,尽管身为上人,也仍然觉得姜柏鉴不易对付的原因。至于这个熬岳,号称元蒙第一勇士,虽不如郭仲堪等人气运之重,但也非同寻常,至少,绝非这个辛百枯可比。“总之,这道神符,也算有用武之地了。”……北方。尸首就地掩埋。辛百枯在昏睡当中,被绑缚起来,随军而走。这里重归寂静,风声吹拂,竟显几分阴唳。血腥的味道,尚未散去。翻开的泥土,还显湿润。就在这时,岩石下,一道仿佛没有气息的黑色神符,迎风而动,化作了一个黑袍人。“说了送你一件宝贝,可以保你性命。”经过神符化身所传出来的声音,显得枯涩了少许。……昏昏沉沉之中。辛百枯只觉头疼欲裂。轻轻睁开双眼,只见自己竟是被绑了起来,落在一座囚笼当中。囚笼被马车拖着,不断颠簸,让他头脑愈发疼痛。“没有熬岳?”辛百枯勉强扫过一眼,心中松了口气。不仅是熬岳,就连方明,温老头,火何桑这几个让他极为忌惮的,也都不在。至于那些对他十分不善,杀机十足的兵将,反倒不足为虑了。他松了口气,心中念头开始转动,便想着如何能够脱身逃跑。可他伤势极重,浑身乏力,正是颇为苦恼,心中只觉黯然,只好想着稍微恢复,再谋求逃命,然而这时目光一瞥,只见自己身上的手铐脚镣,忽然有些异样。分明是寻常钢铁,但却沉重万分。他细看之下,只觉钢铁上面,竟然有着符文刻画的痕迹,细嗅之下,也有几分异样的味道……他心中微沉,四处打量,只见这囚车,也是这般构造,再细看之下,那些兵将身上的盔甲,手中的刀剑,似乎都有着类似的痕迹。这是修行中人的手笔。辛百枯心中沉到了极点。他忽然觉得有些绝望。“莫非当今世上,所有军队里边,都有修行之人的痕迹?”他想起适才被围杀之时,身上所受的伤,顿时有些明朗。但越是明白,越是绝望。“完了,这回逃不掉了。”辛百枯叹了一声,莫名生出悔意。然而下一刻,他又想起了那黑袍人。黑袍人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非同寻常,而自身落败的场面,也早在这黑袍人的预料当中……当时黑袍人似乎说过,这一次对赌,自己若是输了,便要为他办事。但如今身陷险境,已是濒死,如何办事?“他说要送我一桩宝贝,能保我性命?”辛百枯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希望,目光一瞥,忽然见得囚车边上,静静放着一张黑色的符。任由囚车颠簸,黑符似乎贴在了上面,未有跌落。辛百枯看着这张黑符,心中陡然想到了那个黑袍人,他鬼使神差,便悄悄侧身,将那黑符收到了身上。……三危之山。洞天福地。“最后一张神符,送出去了。”清原暗道:“可惜神符不足,否则如今在郭仲堪军中,还须安插进去,毕竟白米那小子已经不在军中了。”他这般想着,稍感无奈,但毕竟是有了一个辛百枯,也算松了口气。他走出茅屋之外,一步迈出。步伐越过八百里。獓因神体化作一滩烂泥。一株青莲,生长于泥土之间,破土而出。虽然只是一个花苞,尚未绽放,但也充满了清新且神异的味道。“只待时日成熟,火候圆满。”清原左手一拍,顿时便有一道昏黄光泽,凝练成剑,沉厚之余,更显锐利。但清原轻吹一口气,那剑便失了锋芒,化作一捧黄土,洒在了獓因血肉之上。做完这些,他手上又是一翻,将乾坤避劫星辰光显化在手,顿时柔和,化作雨雾,渗入其中,显得水光波荡。再是一拍,便是造化会元道,一道青光,消去锐气,化作生机,洒在其上。“封神事毕之前,应能生长出来。”清原略微点头。那青莲生长,愈发茁壮,花苞饱满,似放未放。虽未彻底绽放,但清原已能预想到今后生长出来的仙莲,该是何等美妙。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