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还不滚开!”对于汉人来说,对胡人的歧视和敌意是与生俱来的。况且边市的官吏不敢得罪节度使的小舅子,却并不会将一个胡人男子看在眼里,见贾琏敢过来掺和,立马便呵斥贾琏离开。贾琏并没有理会这些小小官吏,他将头上罩着的胡袍揭下,露出那纯正、俊朗的汉人仪容。他凝着神情,那久居上位,从云端俯视众生的不凡威仪,便一下辐射开来,令周围的人,无不眼神一顿。隐约间,似乎都能感受到,眼前的男子,并不像其穿着那么平凡。包括那薛氏兄妹,也是目露诧异之色。他们在贾琏出现的时候,便认出了贾琏正是之前在酒肆变卖玉佩的胡人青年。却没有想到,贾琏揭下胡袍后,会是这样俊朗、坚毅的汉人模样!他旁若无人的走到他们面前,伸出手臂,而看见这一幕的薛氏兄妹,竟是下意识让开身位,将他们的父亲交给了眼前这个只见过两面陌生人。贾琏扶过薛家二老爷的身体,为其病重孱弱之躯皱眉的同时,温和的说道:“世叔且下去休息,此处,交给我来处置。”病重之人,再气怒交加,断气的可能性很大。“你……”薛家二老爷瞪大了眼睛,还是没有认出贾琏是何人。周围的其他人,听到贾琏竟唤薛家二老爷为“世叔”,并且还明言要帮薛家处置眼前的麻烦事,都是纷纷睁大了眼睛。莫非,此人是薛家人?可是看薛家人丁的反应,明显不像啊。看他腰间佩剑,难道是个云游的侠客,路见不平,仗义出手,意图伸张正义?若是这样,那可就是,太不明智了!对方可是官差啊,而且还有出自节度府的人。在这偌大的安西府,节度使那可就是天,任何敢与节度府作对的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蛮子,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此贼人拿下!”自称节度使小舅子的枯瘦青年,本来便气急败坏,又见贾琏大言不惭的出头闹事,顿时跳将起来,呼喊周围的人动手,并理所当然的给贾琏扣了一个贼人的名头。薛家二老爷想了半日实在想不起贾琏是何人,看贾琏模样倒也知晓对他存有善意。怕贾琏吃亏,便要开口劝他离开。只是不等他开口,却见贾琏松开他之后,竟立马拔出腰间佩剑,直接架在枯瘦青年的脖颈之上!因贾琏的动作行云流水,几乎瞬息之间便已经完成,在场所有人,包括枯瘦青年自己,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想要活命,就给我闭嘴。”贾琏的声音,冷漠而寒冷,令人闻之心寒。“你你你…”枯瘦青年面色苍白如霜,那脖颈间传来的冰冷气息,令他恐惧,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想要后退、逃跑。但是随之而来,那并不太疼,确有温热液体在脖颈间流淌的感觉,让他彷若通了六识一般清晰的知道,那是利剑割破了他脖子所致。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敢有任何异动,下一刻,他便会身首异处!求生的渴望让他拼命控制身躯,与身体的本能对抗,下一瞬间,便双腿一软,身体失控的瘫下,一股自脏腑所出的热流,也随即涌出身体,打湿了衣裤,向着地面淌去……“大胆,还不放开小舅爷……”此时此刻,没有人观察枯瘦青年的不堪。周围的所有人都惊了,那些官吏一个个后退,而那些戍守城门的官兵,则是立马围了上来。贾琏的剑,仍旧指在枯瘦青年的脖子之间,丝毫没有理会其鲜血淋漓的惨样,他甚至都没有低头看一眼,只是目光一扫,停留在此刻神情相对镇定的城门官的身上,道:“将你们守备叫来,本将军有话吩咐。”听到贾琏自称本将军,为官者的面色更惊一分。那副官本自盘算如何才能将枯瘦青年从贾琏剑下解救出来,闻言心头一震。贾琏的举止仪态,以及那澹漠的口吻,令他下意识的有种想要服从命令的感觉。他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一瞬间,他产生了两种孑截然不同的想法。一个是呵斥贾琏,解救小舅爷,然后借此拉近和节度府的关系,借此上位。另一个,遵从心底的声音,小心询问贾琏的身份……正计较得失之间,忽然瞥见贾琏手中那柄宝剑!那是浑身淬炼金光的宝剑,不但刀刃泛着寒光,且刀身铭文缠护。定睛细看,竟像是镌刻的龙纹一般。副官心内大震。国朝虽然不禁武,也不禁止民间携带刀剑等几种正常的武器,但是,谁敢在自己的佩剑上面,镌刻龙纹?此剑不但镌刻龙纹,还淬炼出金黄光芒。即便他没有亲眼见过天子御用尚方宝剑是何模样,也知道,这种制式的宝剑,绝非平民百姓可用!若是对方真的是胡人那还可以说是藐视中原王权,可此人分明一腔纯正的京城人士口音。“敢问……阁下是?”贾琏顺着副官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剑,没有回答他,只道:“你若是再不将你们守备叫来,此人便要流血而死了,到时候可不要怪本将军没提醒你。”副官赶忙看了一眼在贾琏剑下宛若死狗一般模样的小舅爷,那冰寒的利剑,就那么随意的搁在他的脖子上,彷若就算随手将小舅爷杀了,也不过是小事一桩而已。副官立马知道这种情况不是他能应对的,还是先稳住贾琏,将守备大人请来再说。因此和贾琏一拱手,然后便让人去请守备。坐在地上的枯瘦青年和他的亲随们,原本是等副官等人救他,谁知道这手握数十官兵的副官竟像是也畏惧贾琏一般,反倒听起贾琏的命令,他们顿时急切起来。枯瘦男子不敢说话,怕贾琏手一抖解决了他,但他的亲信可管不着了。“好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你可知道我家公子是何人吗?他乃是我们节度使大人的小舅子!你竟敢对我们家公子不利……你你你,你要是想要活命,最好现在就放了我家公子,然后对我家公子磕头求饶,兴许你还有一条活路。”若非穷凶极恶之辈,或者是战阵厮杀惯了的将军,谁也不会动辄把剑欲杀人。所以贾琏方才的举动,将所有人都震骇了。此时回过神来,恢复理智,纷纷喝骂、奉劝贾琏,却无人敢近前。既惧怕贾琏的利剑,更怕贾琏一不小心将枯瘦青年杀了。那些并没有同副官一样发现贾琏宝剑尊贵处的官吏,此时也站在远处,纷纷拿话镇压贾琏。贾琏扫了这些低品阶小官一眼,虽然知道他们畏惧封疆大吏的权势,但是如此任由一个纨绔在他们的地盘上为非作歹,而丝毫不敢加以劝阻和制止。可见,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如此风气绝对不是特例。而且,这种情况,还会长远的存在,绝非一人之力可以短时间的扭转。但贾琏是心存志远之人,这一路走来,他也有意将类似的边境吏治民生看在眼里。若是将来有一天他有能力改变这种情况,自然要作为一番的。眼下他虽然还远远做不到,但是至少,他能将自己看见的拔乱反正,在有限的范围内,震慑世人。薛家二老爷此时也从震惊中回神,他扶着一双儿女上前一步,劝道:“这位……将军还请三思,此人毕竟是节度府的人,若是杀了他,只怕会给将军带来麻烦……”薛家虽然有些眼界,毕竟不在官场,他只看出贾琏身份或许不凡。从贾琏之前唤他世叔来看,应该是家族的某位世交之后。他猜测,贾琏应该是一位年轻的将官,偶然在此撞见他遭人欺凌,所以仗义相助。但是,即便贾琏家世不凡,此处毕竟是安西府。若是触怒了节度府,只怕是贾琏也会有性命之忧。所以,他是劝贾琏不要冲动。大不了,他舍财保家,多缴纳一些货物便是了。回头,动用家族的力量,或许还能讨回一些公道,没必要和对方拼命。而同样被贾琏的举动有些吓到的薛家兄妹,此时也是巴巴的看着贾琏,眼神担忧。贾琏对他们露出一个无碍的神情,然后一甩衣袖,反身看着周围只敢逞口舌之利的人。“别说只是安西节度使的小舅子,便是安西节度使本人,敢肆意欺压国朝百姓,强娶民女,本将军照斩不误!”疯了,周围的人都觉得贾琏肯定是个疯子。但是贾琏连这样的话都敢说,那肯定是不可能放过小舅爷的。所以,即便他们人多势众,投鼠忌器,也不敢妄动,只能期待守备亲至,制服贾琏这等恶徒。“安西节度使的妻弟?据本宫所知,阳武侯白祁之妻崔氏,乃是河东崔氏独女,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