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疑惑着,思绪被蒙武带入那一片不为世人所知的往事中。
秦昭襄王四十七年,长平。
空中是腥甜的鲜血气味,不难闻,但是很恶心。
地面一片赤红,掘地三尺,也难找到一粒黄土。
残肢,断臂,缺手,少脚之人躺在死尸堆,身着秦甲的不管吭不吭声。
都会被收敛战场的秦军从铺满战场的尸体堆里扒拉出来,随手丢在地上。
摔得醒就搬回去找医者,摔不醒,那就是死了。
偌大的战场,只有少数几个幸运儿,是被认识的战友寻到,才能免受这种摔打叫醒法,被响声清脆的轻柔掌锢拍醒。
至于那些身穿赵甲的赵军,昏死过去是他们最好的选择,这样他们还能在毫无痛觉中死去。
有些睁开双眼清醒过来的,只能左眼绝望,右眼恨意地看着计数军功的秦军,手持秦剑逼近过来。
抓着他们的头发砸在地上,踩着他们的后背固定支点,割下一个个能让秦军加官进爵的军功。
咯咯咯~
战场上到处都是这种听之让人牙酸,身体打机灵的切割声。
人的骨头很脆弱,有时摔个跤都能骨折。
但人的骨头又很坚硬,坚硬到锋利的青铜秦剑,要如同锯子般。
在连接赵军头颈的脊椎骨上来回切割十数下才能割断。
才能出现在动脉血压作用下,颈喷一米多高一生只得一次的鲜血喷泉。
这些赵军伤员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秦剑没割到他们喉管,破坏他们发声能力的时候。
用早就饥寒交迫的身体,发出一声声尖锐的嚎叫,让割头颅的秦军皱皱眉,内心暗骂一声聒噪。
或有几个骨头特别硬的赵军,青铜秦剑要多割数下才能割断他们脊椎骨。
“秦狗!”
“天杀的秦狗!”
“割快点!没卵子的秦狗!”
“……”
着亲兵装的蒙武,看着眼前这光怪陆离的战场,抿着嘴唇,上牙齿咬破下嘴唇表皮。
他舌头在口中舔过血丝,忍着恶心用力咽了一口口水吞下带有腥甜的血水,觉得这味道比鼻子中吸入的空气淡多了。
哗啦~
其身后的大帐帷幔被一只手掀开,身着将军甲胄的白起自内探出半个身子,瞅了一眼站在帐外久久不动的关门弟子。
“慈不掌兵,入内。”
哗啦~
帷幔放下。
“唯!”
蒙武宣泄式地大声应着。
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抠着嗓子眼,干呕了几下,吐了几口酸水,揉揉很是难受的胃。
肚子里没食,再恶心也吐不出来了,绝对不能吐在大帐内了。
我是白起弟子,我是蒙骜之子。
我不能给老师丢脸,不能给阿父丢脸。
抬手擦去嘴边残留,带有难闻气味,很难说是胃液还是口水的液体,转身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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