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国,官员上至相邦,下至亭长,都有休沐之日。
秦朝采用的是上五休一制度,也就是上五日休沐一日。
今日轮到李斯休沐,李斯在家中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苏醒后,往常忙个不停的李斯或许是难得一次休息,没有下地穿鞋。
他坐正身体,靠在墙上呆愣愣,发呆出神。
其妻蔡妍轻手轻脚推门入内,见到其在床上两腿岔开,背靠墙壁,箕坐在那里。
站在门前轻敲房门弄出“哆哆”响动,让李斯知道其已进门,吸引到李斯注意力。
“魂不守舍,这几日归家不是倒头便睡,就是把自己关在书房,一关就关到夜半子时方才上床。往昔虽然与我言语不多,但总是能聊上数十句。这些日子你我加起来,也没有以往一日说的多,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听说咸阳楼台又发生一件命案,一个博士被一未出阁的少女当众砍死。事后少女甚事没有,官府反而还把博士家人抓住服徒刑。好些人私下都说抓错了人,言说少女是长安君妻。
“官府不敢得罪长安君,办了这冤假错案。你现在还兼着廷尉,这命案应是你审理。你不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此案真相为何,你近些日异样与此案有关?”
抓了吕旭一家还不到三日,就连久居家中不出门的细君都听到了风声,这事情倒是传的快。
李斯收回思绪,收起腿空出一半床,拍了拍空处。
门前的蔡妍嘴上埋怨着李斯,言说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委在床上像什么样子,让孩子们看到有样学样怎么成。
话说完了,人也到了床上,坐在了李斯的身边空位,横着胳膊肘怼了李斯一下,李斯便又向旁边挪动了一些。
“真相如何?”李斯轻语重复了一句,轻笑着道:“真相就是那吕旭找死,撞到了长安君的头上。”
蔡妍有些异动,神色不自然。
李斯注意到蔡妍神色,以为蔡妍是惧怕他行事作风,伸出臂膀揽住蔡妍肩膀。
蔡妍顺势投入其怀,双臂抱着李斯。
“吕旭确实没有刺杀人,但其确是想要拽三女衣衫,让那三女身败名裂,难以继续存活。其迹不行其心歹毒,也怪不得被乱剑砍死。”
蔡妍仰着脑袋,脸部肤色被阳光照射有些发黑,皮肤也被风吹雨打得较为粗糙,中人之貌与李斯的左丞相之位似乎极不匹配。
“夫君曾说秦以法治,秦律问迹不问心,此违背秦律邪?且其家人何辜?”
李斯低下头,眼中满是温柔,并不好看的楚女蔡妍,在他眼中却是比楼台那些美人要美得多。
“法家主张以法治国,主旨是为君王集权,你可曾听说君王被罚的言辞?秦律管不到陛下和长安君身上。别说那吕旭其心可诛,就是其在楼台无一星半点过分举止,长安君要杀他他也要死。
“其家人说是无辜,但真要细究,也算不上无辜。那吕旭背靠鲍白令之,鲍白令之背靠甘罗。甘家以贩卖军队废旧武器敛财,掌握着世家中最为赚钱的生财之道,私卖铁器在秦律中可是夷三族的大罪。
“那吕旭年俸六百,哪来那么多余财,能在楼台连续吃喝十数日,还不都是甘家给的。吕旭一家拿着夷三族的金钱生活优渥,哪里能说无辜呢?徒刑已经是斯从轻发落,按律应夷三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