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合用罢。”
抢过泥陶罐,随手把一块扎满孔洞的蜂窝煤扔进去,嬴成蟜不满地瞥了眼眼巴巴望着他的主人,指着泥陶罐道:
“你信不信我是祝融转世?手掌能喷火?”
主人没说话,他一个黔首哪敢质疑大人,但眼神中透露的意思很明显——大人你别和我开玩笑了。
“不信是罢?正常,我自己都不信。”嬴成蟜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两声,怒吼道:“那还不快去给乃公拿木柴,火折子!你想让乃公钻木取火啊!”
“唯!”
房门开又关,风雪再侵袭。
屋内温度有所下降,床上那套被子向内收缩一圈,嬴成蟜走上前暴力掀开。
张苍眼中微有怒色,忍住没有动作。
其师荀子站在床边静默以待,冷眼旁观。
“起来起来!你也学着点,乃公只教一次。”
“将军?”
嬴成蟜身子一僵。
被冻醒的床上老人激动起身。
老人在被窝中依旧是穿着大衣,且其穿着衣物很奇特。颜色驳杂,皮毛各异,从形态到颜色都不一样,和嬴成蟜那一身雪白狐裘相比真是奇丑无比。
这种怪异的衣服叫做百皮衣,民间很常见。
冒着生命危险狩猎到狐狸、狼、熊的百姓,会将完整兽皮卖给商会来换取金钱。他们大多舍不得用整张皮来做衣物,而是用各个兽皮的边角料攒一个百皮衣出来。
百皮衣虽然卖相不好,但对于百姓而言,这件救命衣物美不胜收。
“真是将军!”老人脸上的惊色大于喜色,迅速下地道:“陷阵营什长锁,拜见将军!”
嬴成蟜托住吃力下拜,行大礼的老人,沉默片刻,他轻轻拍拍老人筋骨。
“过得这么苦,怎么不来找我呢?”
“装死捡回一条命,锁不配做陷阵营的兵。将军不斩锁,放锁归家已是大幸,哪里还敢想其他的。锁从未想过,此生还能再见将军一面,将军这是来做甚?”
老人想不通,以将军这么尊贵的身份,怎么会来到他家呢?
砰~
房门再开,一大一小两人冲了进来,手上都是劈好的干柴,脸上满是欢喜神情。
是此间房屋主人,以及其子宆。
“大人,备好了。”主人兴奋神情一停,失手丢掉木柴,快步上前,边走边道:“阿父你起来做甚,快回去躺着。”
其扶着阿父,看向嬴成蟜眼神中隐有怒色。
他阿父当初打仗落下寒症病根,越老越受不得寒。自从前年开始,每年冬天都是一场生死劫。
床上被掀开的不是被子,而是他阿父的保命符。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