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已抵宜阳城前。
始皇帝掀开车帘,神色不喜,先望了一眼这座在韩地中属于富庶的城池,一瞬间就听出了异常。
大开的城门内,欢声笑语喷涌而来,这是始皇帝走过的所有城池都未发生的事——宜阳百姓格外欣喜。
始皇帝的脸色丝毫没有因为这溢出城门的喜色而有所改善,他可不相信这些百姓是因为其到来而心喜雀跃。
韩地这些民众能够不敌视其人,已经是亲弟尽心治理的结果。
想要这些说是秦人实际是韩人的民众对其顶礼膜拜,比关中那些老秦人还要敬佩有加。难度比连横大家张仪只带一张嘴出使各国,以三寸不烂之舌说破了五国合纵还要大,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若不是因为外来的他而起了变化,就是因为内因。
科学家走到始皇帝身前,他身穿右胸标注着一个墨字的黑色长衫,这是内府官服。
“臣拜见陛下。”
他拱手俯首,执礼甚恭。
始皇帝不说话,冷冷地注视着科学家。
他不说话,科学家便只能维持这一个姿势,不能动。
车队中,不管是组成最中心防御圈的郎官;还是外圈举着幡旗的百战老兵;还有拿着锣鼓等各类倚仗,自各大军队中精挑细选出来仪表堂堂的秦兵。
在为始皇帝气场所摄,自然肃静的同时,尽皆发自内心得为科学家担忧起来。
科学家原本就是秦国官吏,跟从嬴成蟜做了墨家巨子后,官职也没丢,至今仍然是秦国掌管军械生产的少府中,极负盛名的一员大匠。
此大匠不是彼大将,但在秦国近百年特意催生的尚武风气下,培养起来的最为骄纵的军方眼中,秦墨的大匠,与大将相比,在受尊重程度上差不了多少。
秦墨在秦国军方地位颇高。
正所谓公欲利其事,必先利其器,一场战争的胜利与武器有重要联系。
秦剑能铸到三尺而锋锐依旧,剑身不脆弯曲不断,这就是秦墨功劳。
战场上面对诸国普遍二尺长剑便占据着一尺的优势,往往敌军利剑还未碰到秦军,秦剑便已削敌首。
秦军能否胜利,为秦军提供军械保障,并不断更新迭代的秦墨至少有三成功劳。
而胜利便有战功,有战功便能加官晋爵。
秦墨,是秦军加官晋爵的重要助力。再骄纵的将军,对待一位秦墨大匠也是和和气气,关怀备至,身段有意放三分。
没有哪个秦兵想要一位秦墨大匠出事。
嬴成蟜在车厢内安坐如山,没有出面解围,这个坎必须由科学家自己过,他只会在始皇帝震怒要屠宜阳满城的时候出面。
若是科学家得不到始皇帝的认同,他只有收回宜阳。
至少这比秦军压境,将前三个月在赵地做下的杀戮,在宜阳重演一遍的结果好的多。
嬴政没有等来身后或是正色,或是插科打诨的解围,明了了亲弟的意思。
这次宜阳之行不是走个过程,嬴成蟜不是跟他报备,死保这座墨家之城。而是真真切切要他体验一下墨家,决定这座从未出现过的墨家县城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