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师自被引入宝林寺中好生招待,这院主方丈只道三藏法师乃是真佛临凡,否则只他一个弟子在佛前叫嚷,怎就把佛祖唤得显灵?
好吃好喝一顿招待,生怕怠慢了这位三藏法师,否则不怕他门下几个弟子拆了佛寺,也怕佛祖降罪于身。
也是大圣提前嘱咐过,让这方丈不得将佛祖显灵的事儿胡言传出去,否则管叫他好看。不然这时节早就惊动了全国上下,便是将入夜,怕是也多得王公贵族前来拜佛祷告。
方丈将众弟子遣散了去,只留他一个人在一旁伺候。
法海见他一副低眉做小的谄媚嘴脸,开口道:“既是佛门弟子,又是一寺院主,如何久做这等自贱之态?”
院主见这三藏法师气度高绝、一派正行,倒也不怕他训斥自己几句,稍稍收敛了几分,但还是小意道:“圣僧是上国钦差,小和尚有失迎接。今到荒山,奈何俗眼不识尊仪,与长老邂后相逢,乃是天大的缘法,此前已有失恭敬,还未曾向圣僧请罪。”
“不必了。”法海摆摆手,道:“我且问你,此前我小徒借宿于你,你为何不应?”
“此事倒也不是弟子故意为难。”那方丈开始述说前因,也算是为自己此前过失解释一番,别当真触怒了佛祖,“古人云,老虎进了城,家家都闭门。虽然不咬人,日前坏了名。”
大圣好奇问道:“哦?怎么日前坏了名?你且细细说来,说得详实些。你若说得没有缘由,或敢编撰胡言,俺老孙自去佛前再告你一状。”
“爷爷幼,别说是去佛前告状了,您的铁棒小和尚便受不了,如何敢扯谎?”院主方丈先向大圣告饶,紧接着便道:“爷爷不知道,前多年有几众行脚僧也来于山门口坐下,是弟子见他们寒薄,一个个衣破鞋无,光头赤脚,弟子怜他那般褴褛,又念及他们同为佛门弟子,便请了他们入内来,先是款待了斋饭,又将故衣各借一件与他们,本意是小留他们几日,缓过了身体就放行。”
“唉——”这院主方丈长叹了一声,道:“可怎知他们贪图我这里自在衣食,竟丝毫不思量离去之事,就住了七八个年头。”
“你是闲他们白吃白喝?”八戒也凑过来。
“嘿。”院主方丈自嘲一笑,他起初瞧见这八戒虽也畏惧,但如今习惯了,倒也觉着寻常,对着八戒说道:“我这寺院既然冠以皇家,几个人的吃食所住实不算什么...只是这些人实在不成体统,干得全是不公的事儿,叫弟子全无忍耐。”
“是何等不公事?”法海一向善观人色,到此这院主方丈言语真切,到还未曾见假,因此有这一问。
“这几个恐也不是正经和尚,闲的时候便上房揭瓦;烦闷了就在壁上扳钉;更可气时,冬天把窗户拆了生火,夏天把着门拦欺香客...把寺中的幡布扯为脚带,牙香偷换蔓菁,还把我琉璃中的油,灶台上的铁器夺去卖了赌钱....这好不容易才央走了他们,你们便到来了,弟子也是害怕再现前车,这才...不敢收留。”
大圣听了之后,却笑道:“也是你和尚无甚修行,若是我师父在此,那些蛮僧若敢来耍刁,管叫他们一个个服服帖帖侍奉佛祖,不敢有半分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