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鋆带着芍药跟美琳道了别,便朝丹桂苑方向走去。 走出十几步之后,便听到后面传来一个骄横的声音:“美琳小姐,我劝您还是要好好想想,如果不想让以后,让祝姨娘连饭都没的吃,您最好就不要声张,连太太都管不了的事情,你求一个外人,又又有什么用!” 冀鋆脚步顿了一下,这是玉颜身边的沉影。 沉影又故意抬高声音道:“一对来侯府打秋风的姐妹能帮上你什么?她们现在吃侯府的,喝侯府的,跟要饭的差不多少,自身难保,还帮你?做梦!” 芍药听到此处,气愤地要转身回去理论。 冀鋆拉住芍药,低声喝道:“站住!不许去!”。 二人站住,只听后面传来美琳的丫鬟绿梅低声而又怯怯的解释,说祝姨娘的病情很严重等等。 但是,接着就是一个清脆的巴掌声,然后听到绿梅的哭泣。 芍药悄悄对冀鋆道,“绿梅被推倒了。” 冀鋆暗想,祝姨娘本身懦弱,分给她们雪艳居的丫鬟也是一个比一个瘦小单薄,加上平时雪艳居的伙食上数量时常被克扣,质量经常被打折扣,自然不是高高壮壮的沉影的对手,平时恪吉居的丫鬟们也都跟着苏瑾和玉颜吃香喝辣、作威作福,一出手就把别人推倒也十分正常。 冀鋆拽着芍药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芍药不解问,“美琳小姐分明是被被欺负了,小姐不管吗?” 冀鋆道眉头紧锁,缓缓地道:“我们没有立场去管。如果沉影当着我们的面去打美琳,或者是打绿梅,我们可以出手制止。但是我们现在已经走出去好远,我们再回去就等于是寻衅滋事。” 芍药还是有点不解,但是她信任小姐,也不会忤逆小姐,没有说话。 冀鋆叹口气,面色凝重地又道:“何况,现在是我陪着忞儿一起住在侯府,我不能够给她惹麻烦。如果我现在转身去教训玉颜的丫鬟,即使有理,也会被别有用心的人给扣上一个飞扬跋扈,仗势欺人,忤逆圣意,辜负圣心!这样的一个罪状会给忞儿带来很多麻烦,于忞儿不利。” 还有一点,冀鋆没有说出口,她怎么看沉影怎么象是在有意挑衅!如果真是如此,她岂不是自投罗网? 不能中计! 何况,帮了一次,还能永远帮下去?美琳自己不敢反抗,或者不想反抗,想通过委屈来求全,自己贸然出头,美琳也未必感激。 这样里外不讨好、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冀鋆前世没少做,书中的冀忞没少做,不能在同一地方跌倒两次! 沉影教训完人之后扬长而去。 美琳把绿梅扶起来,绿梅抹了抹眼泪不满地道:“小姐,冀大小姐明明是可以出手帮我们,她和芍药都看见了,可是冀大小姐却把芍药给拉走了。她们,她们也太狠心了,这不是见死不救吗?” 美林叹口气道:“是我们有求于人家,人家可能也嫌烦了吧。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绿梅气呼呼地道,“原来以为她是个好的,谁知道她也跟苏姨娘一样,都是欺软怕硬的怂货,一点儿同情心一点正义感都没有!” 美琳面色涨的通红,低声喝道,“不要说了!再说,我就把你赶出雪艳居!” 扭过头,两行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翌日,芍药,竹叶和海棠一人抱着一只小羊来到了厨房。 厨房一众人等顿感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是来做什么,又不敢多问。 人家冀家姐妹是带着圣旨来的,夫人又对冀家姐妹另眼相看,虽然苏姨娘跟她们不对付,可是苏姨娘实打实地吃了亏。 她们可不能去触霉头! 海棠交给厨房的管事婆子芦婆子一个食盒道:“芦嬷嬷,这是我们小姐从千芳斋定的“面舌头”,请各位品尝一下,明天麻烦嬷嬷照着这个样子给我们丹桂苑做上一份。银钱好说!” 芦婆子疑惑地道:“面做的“舌头”?千芳斋是京城最大的点心铺子,出新花样了?” 海棠点头,笑道:“是的,现在许多夫人小姐们都不吃这些什么口条舌头了,我们小姐就特意让千芳斋的面点师傅用面做了舌头样子的点心,应应节气而已。” 芦婆子接过食盒,还有些不解地嘟囔道:“好好的口条不吃,吃这个,这不是多此一举?” 芍药等不再解释,而是环视一周,对众人道:“各位,打扰一下,给你们看个有趣的事儿,哈哈哈!” 芍药站定后,清清嗓子,忽然开口: “咩——!” “咩咩咩!咩咩!” “咩咩咩咩!咩——!” “咩——!咩——!咩——!” “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 “咩!” 众人,“……” 这是什么操作? 表演口技“掉羊圈”? 芍药一住口,三只小羊立刻齐齐地伸出了舌头! 海棠竹叶芍药抱着羊在众人面前逐一走过,边走边说道:“看看,看仔细点,看到没有,上面这些疙疙瘩瘩的!一个小粒粒又一个小粒粒的!一个又一个的小疙瘩!看到没有?这些疙疙瘩瘩!疙瘩疙瘩疙疙瘩!” 众人看看,还真是,舌头上,一层细细的小颗粒。于是开始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地点着头。 海棠问道:“你们知道这些个小疙瘩是做什么的吗?” 众人摇头。 芍药忽地又长长地发出“咩——!” 伴随“咩”的调门越来越高!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三只小羊眨巴眨巴眼睛,齐齐淌下口水!黏黏的,倒还清亮! 因为三只小羊被放到了桌面上,不一会儿,桌面上就是三小滩的口水! 竹叶道:“那些小疙瘩是用来分泌口水的,就是说可以从小疙瘩里面流出——” 竹叶顿了顿,看看芍药…… 芍药深吸口气,胸腹联合发出一声咏叹调: “哈——喇——子!” “啪嗒!”“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嗒!!!” 三只小羊的口水淌的更欢了!其中一只还淌出些淡黄色的粘稠液体! 芍药继续:“哈——喇——子!” 又高一个八度:“哈——喇——子!” 这里有个花腔:“哈——喇——子!” 芦婆子等人身上一阵颤栗,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感觉浑身好像都涂满了小羊的“哈喇子”! 芦婆子忙上前陪笑道:“芍药姑娘,芍药姑娘,您快歇歇!那个,我们晓得了,我们也做些“面舌头”,那些口条啊什么的,我们也不吃了,我们立刻扔掉!” 海棠忙上前道:“嬷嬷不可!我们小姐说,浪费粮食有罪,天上神灵要怪罪的!” 有个厨娘在一旁轻声地道:“雪艳居的祝姨娘需要这些口条舌头做药引,就给雪艳居拿去吧!两全其美!” 芍药立刻停下,冲着芦婆子和厨房众人拱拱手,道:“各位仁义啊!难怪俺们小姐夸你们重情重义!都是大大的好人!俺们小姐还说呢,就知道各位都是讲究的人,哪里能愿意吃那些家禽家畜嘴里的哈喇子呢!那样的话,不是等于跟鸡啊,鸭啊,鹅啊,羊啊,猪啊,牛啊,嘴对嘴地那啥吗!” “呕!”后面一个刚到厨房帮忙的小丫鬟忍不住到墙角呕吐起来。 芍药一脸无辜:“她咋了?跟我有关吗?我做了什么吗?我什么也没做,哈?” 众人,“……” 能不能不气人? 我们说跟你有关,你还能承认是咋的? 雪艳居里,绿梅忿忿不平地讲述着厨房里刚发生的事情。 美琳低头强忍泪水照顾祝姨娘喝“口条汤”,祝姨娘气喘吁吁,勉强笑道:“别难过,咱们喝上了汤,比什么都强。” 绿梅不甘地道:“姨娘,小姐,她们太欺负人了!尤其是那个冀大小姐,根本没安什么好心!她拔根汗毛比咱们腰粗,就是拿钱去黑市买舌头也买得起,她却偏偏让姨娘和小姐受这样的屈辱!这不是诚心让咱们难堪吗?” 祝姨娘抬手指着绿梅,刚欲出言制止,不料一急,又剧烈咳嗽起来。 美琳忙放下碗,赶快抚胸拍背,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绿梅见状,声音低了一些,却还是不情不愿地道:“姨娘别生气,奴婢也是心疼姨娘和小姐。但是姨娘就是责罚奴婢,奴婢也得说!咱们小姐是堂堂的侯府小姐,她就是个商户家的,就是冀小小姐的爹不过四品,比咱们侯爷低多了,她们有什么了不起,这么作践咱们?奴婢恨自己不是苏姨娘,如果奴婢是苏姨娘,一定不会那么笨,一定会让那个姓冀的好看!” “住口!”祝姨娘和美琳齐齐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