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赏赐,随着钰琪回到府邸不久后便也到了。 崔氏母女听闻此讯,心中颇为不悦,尤其是崔氏。 多年来,她一直将钰琪隐匿,不允许她曝光于众,这既是为了防止她的光芒掩盖自己的女儿,而且也是蕴含着一层隐晦的考量。 常山王世子肯同岚儿定亲,不正是她用钰琪陪嫁当妾室为条件,交换来的? 然而,眼下这颗棋子已然变得不听话了,这让一贯将钰琪两兄妹,随意揉圆搓扁的崔氏很是气愤。 冲到钰琪的院子,崔氏已不再费心掩饰和善,她高扬起手臂便要打向钰琪。 “谁允许你随意放肆露脸了!这么爱出风头,真是不知廉耻!” 钰琪轻巧都地侧身躲过,让崔氏扑了个空。 “母亲这话,难道是在说,钰琪不应该前去救援太后娘娘不成?” 她的反问令崔氏脸色骤然苍白,若是这番言论传出,莫说陛下,就是太后都无法宽恕她。 “你,你牙尖嘴利,你是何时开始,又是在何处,学会的与母亲顶嘴?!” 钰琪淡淡地笑道:“母亲真的是误会了,我只不过是陈述一下事实罢了。” “太后娘娘身边不仅有那么些亲卫,而且还是福气非凡之人,就算没有你,也不会如何。你不过就是恰巧给太后娘娘解了一个困,还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 “五姐教训得是,我也是这样同太后说的。但太后娘娘还是表示,若是有时间、有机会,她定会招我入宫相见。对此,妹妹我深感期待。” 钰琪四两拨千斤,态度依旧不紧不慢。 “你,你真不要脸你!” 崔氏慌忙拽住跳脚的蓝岚儿,神色凝重地问钰琪:“太后娘娘真的表示还会招你觐见?” 钰琪微微颔首,“是啊。” 崔氏这下不止面上愈发沉重,她的内心同样也跟着沉浸在沉思当中。 眼下,事情的情况变得愈发棘手了,钰琪如今恐怕已经入了太后的眼。 可岚儿的婚期快要临近了,她该怎么将钰琪给一块塞到常山王府为妾? 想到这,崔氏便再没心情继续纠缠,阴郁地瞥了钰琪一眼,然后便拉着一脸怒气的蓝岚儿离开了。 “姑娘?” 铃儿担忧地看向钰琪。 钰琪朝她微微摇头,示意她无需忧虑。纵使没有撕破脸面,就凭她们与崔氏的恩怨,那也是势不两立、不死不休的关系,即便她匍匐在地俯首称臣,也断无得到宽恕的可能。 更何况,这一次,是她饶不了她,是她要她们的命! 不过她以太后为理由,尽管崔氏目前出于对太后的考量,虽然暂且不敢打她主意,然而这种情况终究只是暂时的。 如果她一旦发觉,太后开始渐渐忽略了她,甚至都想不起她这号人,那些阴险的图谋必定会再次向她展开。 索幸,翌日,宫中便有人前来传达懿旨,宣称太后邀请钰琪前去宫中作陪。 钰琪心中松了口气,庆幸太后还未忘记她。 得到消息的崔氏心头一阵狠痛,几乎要咬碎牙关。她万万没有想到,钰琪竟是真的得到了太后的青睐! 钰琪精心整理了一番,身着简约、素雅且得体的服饰,端庄大方地登上了马车,向皇宫驶去。 慈宁宫 “皇儿今日倒是有空来陪母后了?” 太后神情中带着些许惊奇,皇后等人早已离开许久,然而这个平日里最不耐烦听她唠叨的逆子,反倒毫不着急地留了下来? “难道母后是因为儿子平日陪伴得太少,故而说出这样的话吗?那么日后,儿子一定会经常来陪伴母后的。” 玄幽帝嘴上叙述着,但实际上他的眼神却若有似无地在殿门之外游移,仿佛在期待着某个特别的人的到来。 太后对此若有所思,不过她却并未点破。 反而,不无深意地说道:“我儿即将迈入而立之年,别说是皇嗣了,你就连皇后她们的宫殿都不曾踏入其中。哀家真不知道,到底还要等到何年何月,方才能抱上皇孙?” 太后这番话倘若是放在从前来说,玄幽帝恐怕是早已不耐,未等她把话说完,便就要起身离去。而今日,他神色虽然显得不耐,却仍旧端坐在椅上,没有丝毫动作。 “她们都是母后在朕出征之时,未经朕的同意便私自安排进宫的,又不是朕真正想要的。” 太后听后,心中顿时有了一番计量,然而她仍嘴里没好气道: “等你同意?那在这皇宫中,恐怕除了哀家、宫女和嬷嬷,就没有一个颜色鲜活、风华绝代的佳丽了。你说说这还像话吗?要知道,你是皇帝,而不是和尚!” 玄幽帝顿时哑口无言。 太后继续数落,“唉,你真是与生俱来的缺根筋,明明是帝王之身,却偏偏拥有战将的豪迈胸怀。你说你,开拓再广阔的疆土,创建下再大的功绩,不近女色,没有子嗣,难道这一切你全要便宜了他人,被他人轻易攫取不成?” “母后,朕都知道了,您就别再念叨了。” “你又知道了!”太后一脸嗔怪,话锋一转,“那既如此,皇儿你看不上现在宫中的这些,对她们不敢兴趣,那母后就再为你挑选几位颜色极好的伴驾,你看如何?” 玄幽帝垂眉,手间玩弄着一枚扳指,声音微低,“全凭母后做主便是。” 太后点头,提议道:“哀家记得河间王府家嫡长女,王尚书家嫡次女,还有邹家……蒋家……,都是颜色极好,不如哀家设宴让皇儿相看相看这几人?” 玄幽帝见太后一连提了数个,却都没有他心中所想之人。 他的面色渐渐阴沉下来,抬起头来,目光中透着一丝微妙的控诉,就没了?在这几个中偏偏就是没有他想要的那一个。 他有些愠怒,正欲起身,目光便被殿外,跟在领路宫女身后,袅袅而来的倩影所吸引。 钰琪跟在宫女身后走着,这虽是她今生初次进宫,但是对于前世见惯了的她,这并没有什么好稀奇的。顾而她的眼神清澈,微微垂眉,脚步轻盈地跟随着前方的宫女,整个人展现出一种温柔娴静、彬彬有礼的气质。 “参见陛下、太后,祈愿陛下、太后安康万端!” 钰琪福身,行礼。 太后温和地向她招了招手,“起来吧,好姑娘,快到哀家的跟前来。” 钰琪起身,乖巧地走了过去。 太后紧紧握住她的小手,目光注视着她受伤的腹部,关心询问:“伤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哪里感觉难受?” 钰琪摇了摇头,感激地说道:“谢太后娘娘关怀,臣女已经无恙了。” “那便好。” “咳!” 玄幽帝突然干咳一声。 太后和钰琪皆转头看向他。 对玄帝而言,自家母后的目光,很是稀松平常。然而当钰琪投来眼神的时候,却唤起了他心底无法言喻的感觉,有些酥酥麻麻的,并给他带来了一丝微妙的愉悦。 “皇儿,你不舒服吗?” 玄幽帝握拳抵在微抿的唇边,微微皱了皱眉,“……感觉是有些不适。” 太后眼中闪烁着一丝笑意,这逆子壮硕得如同牛一般,他还感觉身体不适? “那你先回去休息罢,哀家这里不用你陪。” 玄幽帝脚有些挪不动,他感觉今日格外地想要陪着母后。 这时,太后抚摸了一下钰琪的手,然后又说道:“好姑娘,你便替哀家送一送皇帝吧。” 钰琪眼中一闪,听话地点了点头。 玄幽帝这下顿时感到身轻如燕,就连脚也不重了,他立即站起来,率先往殿外走去。 钰琪迈着碎步跟上,走至殿门口,福身恭送玄幽帝。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也未听见他离去的脚步声。 这时,一双造型巧妙、黝黑底色、点缀着金线绣云的祥云龙靴,悄然进入她垂下的眼帘之中。 她倒退两步,惊慌地抬起头,神色紧张地望向站在她面前的玄幽帝。 “陛下?” “嗯?”玄幽帝微微挑眉,眼中流转着幽深的光芒,“怕朕?” 钰琪微微摇了摇头。 “朕知道蓝姑娘的心思纯正,既然母后对你如此青睐,那你往后便多入宫,好好陪着母后。” 玄幽帝撂下一番似是而非的话,随后又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后,方才缓步离去。 钰琪沉思,他是在敲打她吗?看来,他对她还是有所怀疑! 灵光寺时,她凭着一腔孤勇,方才得以接近玄幽帝,看来现在,她还得更加努力地讨好太后才行。 毕竟,他的眼神很可怕,仿佛能够透过她的脑海,看穿她所有小心思一般。 既然他如此难以接近,那她唯有更加努力地抱紧太后的大腿了。 思索片刻后,钰琪便返回了太后身边。 她不太擅长巧言取悦讨好人,但深谙以诚挚之心换取真心的道理。虽然太后可能看不上那微不足道的真诚,但她只管坚守真挚,其他的一切就通通交予时间来验证。 索性,太后似乎格外的喜欢她。 自此以后,频频招钰琪入宫相伴。 —— “钰琪妹妹!” 钰琪刚从宫中回到郎中府,便被常山王世子叫住。 他拦住她的去路,眼神中充满痴迷和粘腻,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他对她的势在必得。 钰琪心头泛着浓浓的恶心,恨不得掏出匕首把他杀了。 就是这人,前世在他还是世子时,他把她藏匿在后院深处,生怕别人发现她。 而当玄幽帝逝世,他靠捡漏夺得帝位后,他便猖狂起来,毫不掩饰地向世人展示,他拥有一位何等倾国倾城的美人。 他本来就得位不正,地位不稳,仅仅需一个导火索便足以摧毁掉他靠捡漏得来的一切。 而此时,拥有绝世容颜的她,便成了那个引发新一轮战事的导火索。 他为了自保,将她当作稀世珍宝一般用以吸引野兽的目光,任由野兽觊觎、争夺、撕扯她。 现在重新来过一世,他仍将目光投向了她,把主意打在了她的身上。上一世她毫无还手之力,而今生,即便命丧黄泉,也绝不会轻饶他! “钰琪妹妹,我是常山王世子,你应该是知道的吧?我们可是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 常山王世子暧昧地一语双关。 钰琪悄悄握紧袖子中阴藏着的匕首,旁人她兴许还能容忍,但对这人她却恶心得一刻都无法忍受。 “你们在干什么?!” 蓝岚儿像一头愤怒的母兽,挡在她和常山王世子之间,怒视着钰琪。 见此,钰琪挑了挑眉,不言不语,冷眼注视着她,眼神中透露着隐晦的嘲讽,仿佛在挑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