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初镇住了慌乱的人群后,立刻对季雨棠交待:“季娘子,情况危急,劳烦你先去看一下房武,看他还能不能救治。” “好。”季雨棠拨开人群,走到房武的身边想要将他挪动,露出口鼻,但房武体格庞大,季雨棠使出浑身力气,也没能挪动他。 旁边的路仁贾这才反应过来房武许久都没动静,他忍着恶心帮季雨棠将房武翻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已经肿胀变形的脸庞,一双白眼珠瞪得大大的,瞳孔已然发散,口鼻处是他呕吐出来的秽物并一些白沫子。 “啊!房武,他死了!”路仁贾大叫一声,连连后退,还撞到了愣神的豆娘。豆娘也被吓坏了,被冤家路仁贾撞到也没发脾气。 而随着他的一声大喊,人群再次骚动,尖叫声此起彼伏,胆子小的已经被吓哭吓吐。谢淮初只得再次高喊控制场面。 季雨棠则是有条不紊的动作着,她先是试图对房武进行急救,麻利的撕了一块房武的衣衫,给他简单擦干净堵塞口鼻的秽物,再进行心肺复苏。见抢救没什么用,又伸手探了房武的颈动脉搏动,凑上他的胸膛去听的心跳,来来回回检测了几次,最终无奈宣布:“谢大人,没救了,房武死透了,死因疑似中毒。” 谢淮初叹了一声,对文明辛道:“明辛兄,这里发生命案了,劳烦你速速去附近的汴京府衙请人来。” 文明辛正被房武的死状吓得呕吐不止,听了这话如临大赦,软着腿跑出去了。 不多时,汴京府尹陆正带着一队人赶来,将醉香楼团团包围。 陆正是个长相斯文的中年男子,手里握着一把折扇,信步而来。 “我说是谁镇住了场子呢,原来是大理寺的小谢大人。”由于谢淮初和父亲谢禛同时在朝为官,所以有时也会在他的称谓前头加个“小”,以示区分。 谢淮初顾不得向他行礼问好,急急说道:“陆大人谬赞了,下官携友来此用膳,碰巧遇到了这桩案子。既然您已大驾光临,这醉香楼的案子就交由您来处理吧。” “别介。”陆正用折扇拦了他一下,笑道:“正好有你在,现场的情况你也更清楚些,跟我一块儿处理这案子吧?” 谢淮初只得应下,将他的见闻复述给陆正听。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季雨棠去清洗清洗。 陆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位小娘子就是宫里头的那位女太医吧?” “是,方才是她为房武进行了简单对诊治,怀疑房武是中毒而死,因为他的面部呈红肿的状态,嘴角还有白沫子。”谢淮初回道。 陆正点点头:“有疑似凶手的人员吗?” 谢淮初道:“案情发生的时候,离他最近的是好友路仁贾,以及正在和路仁贾争吵的豆娘。陆大人可以问问当时围在附近看他们争吵的食客们,他们应该能提供一些线索。” “好。”陆正不再追问谢淮初,吩咐手下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 谢淮初得以脱身,连忙去找季雨棠。此时的季雨棠正在醉香楼的后厨旁的水池边清洗双手,方才情急之下,她没有戴手套就触碰了房武,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回想起房武的惨状,心里多少有点不大舒服。 “给,这里头装的是南洋产的胰子,加了许多名贵香料,用它搓洗之后,双手会格外的香软嫩滑。”谢淮初从荷囊里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递给季雨棠。 季雨棠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块小巧圆润的淡粉色肥皂,闻起来有淡淡的香味。 “你怎么随身带着这东西?”季雨棠拿起肥皂在手上搓了几下,好奇的问他。难道谢淮初有洁癖到这个地步了?随身带着香皂洗手? 谢淮初轻叹一声,没说什么,只是交待道:“这胰子你收着吧,万一再遇到这种情况用它洗洗,不至于隔应。” 看来他真的有洁癖,只是用了一下就不要了。季雨棠暗中腹诽。 “对了,你精通医术,对毒物有什么研究吗?房武是中了什么毒能查出来吗?”谢淮初经历了红蝶案之后,对毒这种东西很敏感。 “方才人太多,我没敢说,房武像是中了河豚的毒,面部红肿,口吐白沫,这些症状都像是河豚毒引起的。” “哦,你是怕当着众多食客的面说出来了,会导致影响醉香楼的声誉?毕竟河豚这种食材是他们家的招牌。”谢淮初问。 “正是这个道理!你想啊,现在还不明白房武怎么中了这个毒的,是不是因为吃了醉香楼的河豚菜还不得知呢,我直接在众人面前说出来,那不是给醉香楼惹麻烦吗?他们酒楼老板挺心善的,还收留了几个行动不便的老人帮些小忙,若是这酒楼垮了,这些老人的生活就困难了。做人要谨言慎行,一句不经意的话都可能会给别人带来灭顶之灾。” 谢淮初赞许的点头:“你说的对,那这个案子你还想继续跟进吗?这事儿发生在天子脚下,归汴京府衙管辖,我隶属于大理寺,插不上这边的手。” 季雨棠终于清洗干净,她把香皂装好塞到荷包里后,抬头看向谢淮初:“那你呢?谢大人,你想查这个案子吗?” “想。”谢淮初毫不迟疑的回答,“我是亲眼看着这案子发生的,我不允许凶手逍遥法外,我想给死者一个交代。” 季雨棠笑起来,她知道谢淮初为什么申请去大理寺任职了,他天生就是充满正义感的,想要为不公发声。 “得嘞,我去会会那位陆大人。”季雨棠道。 陆正很欢迎季雨棠,他摇着扇子笑得极其的不值钱:“季女医,久仰久仰啊,我听说有个年纪轻的女太医在红蝶案中立下了汗马功劳,还收到官家的嘉奖和皇后的赏识,真是好奇死了,早就想认识认识你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季雨棠保持微笑听完他的客套话:“陆大人,我来找您是想跟您说说房武的案子。” “哦,你说,我洗耳恭听。” “陆大人,我方才试图救治房武的时候,发现他的症状像是中了河豚的毒。但是这家酒楼开了多年,在处理河豚上是个中老手,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而且我发现他的好友路仁贾的反应不大正常,面对这种情况,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应该是‘他怎么了?还有救吗?’,而路仁贾却说‘他死了’。就连我这个陌生人都是努力拯救了一番看能不能将房武救回来,他作为好友,这种反应很不对劲。综上所述,我初步断定房武的死是谋杀,不是意外,具体是怎样被谋害的,还需要仵作验尸,我可以在旁边协助。” 陆正点头:“那再好不过了,正好季女医可以帮忙指点指点我们汴京府衙的仵作。” 说罢,他又神秘兮兮的凑近到季雨棠身边问:“能否劳烦季女医帮忙问问小谢大人?他愿不愿意一同查办这个案子啊?” 季雨棠疑惑:“你们不是属于不同府衙吗?陆大人你愿意让谢大人加入查案?不怕他抢你功劳?” “呦,你这真是多虑了,这有什么抢不抢功劳的,我是求之不得。”陆正一脸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