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已经备好了洗漱的物什,芒种正在将毛巾放入水盆。 谷雨和小满候在门外,只等颂芝唤她们为主子梳妆。 年世兰坐在镜子前面,由着婢女为她打扮,心里想的是昨夜的梦境。 她又想起前几次做的梦,突然回忆起乌拉那拉氏曾翻看的那本医术,上书一句话。 “杏仁茶乃滋补益寿佳品,桃仁与杏仁极其相似,但破血行瘀之效大增,有孕者忌食。” 有什么东西在年世兰脑中滑过,但那一闪念实在太快了,年世兰抓不住,只是她隐隐有种预感。 很快就到了八月十四。 这十日间胤禛忙的不怎么见人,只召冯氏侍寝了一回,又来了承恩苑两回。 年世兰有心问问,胤禛对齐月宾是不是也像她还在娘家时一样,经常送些首饰物件过去,话到了嘴边,年世兰又咽了回去。 既然决定了现在只把胤禛当主子,那就不要再沉陷这些无谓的风花雪月中罢。 十四这日,年世兰如往常一样踩着时辰点去给乌拉那拉氏请安。 胡格格舒格格已经来了,冯氏却是匆匆来迟。 “妾身见过福晋主子,福晋主子万福金安。” 冯氏说话还带着喘气,眼见着是怕请安迟了,路上走得急。 乌拉那拉氏大度笑着。 “起来吧。冯妹妹何必走的这么急,大清早的,出了这许多汗水,妆都花了呢。” 冯氏谢了恩,站起来,说话依旧带了点轻微的喘气。 “妾身多谢福晋主子宽和,今日原是妾身偷懒,起得晚了,又怕赶不及给福晋主子请安,这才慌了走的快了点。” 乌拉那拉氏还是笑着。 “无妨,大家都是姐妹,请安只在心意,又不是什么要紧事。下次可缓缓而来。” 年世兰看了看胡格格舒格格,娇俏一笑。 “二位妹妹听到了吗?福晋大度,若是二位妹妹哪天迟了,也可缓缓而来。” 胡氏舒氏惶恐的看了年世兰,却不敢接话。 乌拉那拉氏只好挂着不变的笑容道。 “年妹妹又说笑。明日你我要随主子爷进宫,参加中秋宴饮,妹妹可要收起爱顽笑的性子,免得在皇上皇后面前失仪。” 年世兰不在意的笑笑。 “福晋放心,妾身自然知道,什么场合该说什么样的话。妾身家世,也是教了礼仪的呢~” “既说到家世,年妹妹,你母家父亲乃朝廷从二品的高位者,二哥年羹尧又刚立了军功,晋了官,得了封赏,家世确实不低。听说,即将要进府的这位妹妹,家世倒是与你相当呢。她的祖父乃是外放的将军,驻守西南。她的父亲是如今正四品云麾使,日后,你们也要好好相处。” 乌拉那拉氏还是那幅笑脸,年世兰只觉得真假。 她实在看不得乌拉那拉氏的面具,永远温和无害。 “那确实与妾身旗鼓相当呢。只是母家再显赫,我们这些出嫁的女儿也只能依附夫君罢了。在家才从父,出嫁便从夫。福晋您的母家,家世也不低呢,可是主子爷,不也用不着吗?您说,是不是啊,福晋。” 乌拉那拉氏听着年世兰暗讽,上次她的父亲费扬古被封了一品抚北大将军,胤禛却没有陪她回娘家送贺礼的事,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幻,堪堪维持住一个笑模样。 年世兰看的舒畅,起了身,对着乌拉那拉氏福了礼。 “福晋恕妾身乏累,不能奉陪了。” 说完便扭了身子,回了承恩苑。 乌拉那拉氏看着她走出去,脸上的表情终于寒了下来。 胡氏舒氏并冯氏坐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直到乌拉那拉氏开了口,说今日请安结束,三人才如蒙大赦,忙忙的福了礼告退。 胡格格走在回留芳阁的路上,她身侧与她并行的是舒格格。 “这侧福晋也忒没规矩了,日日顶撞福晋主子。你我同是将军府出身,都是伺候过福晋的人,你怎么不出声护着福晋主子呢?” 舒格格瞥了胡格格一眼。 “你不也没出声吗?” 这会子倒是不见舒格格往日的鹌鹑模样了,面上是一派冷淡。 胡格格冷嗤。 “眼瞧着是终于受过恩宠的人了,这说起话来,也是一点不客气呢。” 舒格格停了脚步,看着胡格格。 “你说话客气了吗?” 舒格格说完,索性调转步子,本打算回去用早膳补眠的,现在也没了胃口,不如去花园逛逛。 胡格格盯着舒格格的背影,撇了嘴。 “装什么清高,还不是一有机会便巴着主子爷不放!” 玉翠站在胡格格身后暗暗叹气。 年世兰回到承恩苑,见前院的小太监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是一件吉服。 另一个小太监捧着的托盘,放着一套与吉服看起来很相配的头面。 湖蓝色的吉服,点翠的头面,是年世兰上一世最喜欢的。 送东西的小太监一见了年世兰,忙磕头问安。 年世兰叫了起,说道。 “上次的吉服,不知被什么咬破损了,这次,再不会有这样的事了吧?” 两个小太监忙道。 “回侧福晋,今日这吉服是奴才亲自从绣衣坊送过来的,绝没有假手他人,请侧福晋先验视。” 寒露看了年世兰眼神,上前将吉服抖开,细细看过,又把一些容易破损的针脚处也一一验过,这才将吉服好好收起来。 “罢了,这次吉服若再有问题,我便让主子爷,唯绣衣坊是问。跟小林子下去领赏去吧。” 年世兰敲打完小太监,小林子赶紧从怀里掏出两个荷包给两个小太监。 前一刻还在因为年世兰敲打而战战兢兢的两个人,后一刻从小林子手中接过约摸装着二两银子的荷包,立刻高兴的什么都忘了,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还说着,侧福晋真大方,小林子命真好。 这日夜里,年世兰早早便被伺候着洗漱休息了,明日中秋节,又是要寅时起床呢,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