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用完早膳,看着奴才们将屋中收拾齐整了,让寒露将之前那盒子梅花饼状的香料取了来。 寒露依着年世兰的吩咐,从柜中取出香料盒子,一打开,一股梅香扑面而来。 年世兰随手拈了一枚香饼,凑到鼻子下,深吸一口气。 这才八月底,离梅花开放的季节可还要好些日子。 年世兰拈着香饼出了神,她曾在梦中见过一位身段曼妙的女子在梅树下起舞。 白雪皑皑,红梅点点,女子仿佛精灵穿梭其间,展臂窈窈,舒腿窕窕。 梦中年世兰看不清她的脸,只隐隐记得,她起舞的身姿,极美。 寒露见年世兰拈着香饼出神,小心翼翼唤道。 “主子,要奴婢将这香料燃起来吗?” “燃起来吧。把我新做的那两身衣裳拿出来,用这香熏一熏。” 年世兰将手中的香饼放回盒子,又接了芒种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手,帕子上也沾染了些许梅香。 天气虽已是中秋过后,午后还是不算凉快,年世兰懒懒的临窗而坐。 窗户打开着,寒露在院中阴凉处熏染着衣服,回头看到窗内的年世兰。 侧福晋真的是极美,面庞精致不失大气,顾盼生姿的双眸随意懒懒一瞥,带出的是万千风华。 明明冬月才满十八岁,偏偏浑身散发着一种华贵的气质,与她娇嫩的面庞有种不一样的美。 寒露不由呆了呆,她想起那只鸽子带来的信。 信中要她将雍亲王侧福晋的日常生活禀报,却也没有其他任务交代给她。 年世兰察觉有一道目光在看着自己,她随意的顺着目光看过去,见是寒露入定一般瞧着她。 “怎么,看着我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年世兰隔着窗户遥遥挥了挥手中的团扇,寒露听到声音,才像找回了自己的魂儿一样,脱口而出。 “主子也太美了,奴婢都看呆了。” 年世兰浑不在意的笑笑。 “你也太没见识了,我能美成什么样呢。你需得知晓,女子的美貌,要有相应的才华来匹配,才显得相得益彰。若是只有美貌,那是福是祸可不一定。” 这些话,若是上一世的年世兰,那是绝对不会认同的。 上一世,年世兰只知女为悦己者容,她所有的心思,所有的美貌,都是展现给胤禛看的。 她以为,只要有美貌,便可以得到男子的一世爱慕,后来才知道,还要有脑子和手段,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至少,她的美貌,败在了甄嬛的手腕之下。 颂芝俯身过来轻声道。 “主子,您要不要休息一会子?奴婢看您似有困意。” 年世兰本想说自己不困,但看颂芝的面色,知她有话要说,便离了窗边,坐到了院中奴才看不到她主仆二人的地方。 “怎么了?” 年世兰依旧懒懒的。 “回禀主子,小林子今儿偷偷出去了一趟,您交代他送的信已经送到了二少爷手中。二少爷看完信,让小林子告诉您,“放心”。” 颂芝一边看着门外,一边低声道。 年世兰又问。 “我让你看的寒露胳膊肘上的印记,你可看了?” 颂芝回道。 “奴婢还没找到机会。您知道的,奴婢与寒露不在一个屋住,寒露比奴婢想象的要聪明多了。主子,奴婢不明白,您既觉得寒露可疑,何不找机会打发了她?还由得她与外面互通消息。” “我自然要打发了她,但不是现在。我还不知道,她到底是谁的人呢。这般在我身边,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来。” 年世兰说完,倒真有点困意上头,颂芝扶着她去小憩。 晚间,舒格格带着紫荆款步向着胤禛的前院走去,紫荆手中的托盘上捧着青瓷碗装的汤羹。 苏培盛正在院中小声的训斥奴才伺候主子爷不尽心。 主子爷喜喝八分烫的茶,偏偏那奴才将茶晾成了七分才端来,连累苏培盛被主子爷斥责。 苏培盛见着舒格格走来,忙对着舒格格躬身行礼。 “格格吉祥。” 舒格格微微点头,对着苏培盛客客气气道。 “有劳公公通传,妾身舒氏,思虑主子爷日间操劳,特意炖了清心百合莲子粥,奉与主子爷。” 苏培盛为难道。 “格格恕罪,非奴才不为您通传,只是,主子爷眼下不见人。” “怎么?主子爷可是有不适之处?” 舒格格问道。 苏培盛想了想,思索着开口。 “回格格问话,主子爷今日事务繁忙,心绪不佳,要不,您改日再来。” 舒格格带着笑,柔柔道。 “如此,便请苏公公代为转达,将这汤羹献给主子爷。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叫紫荆将托盘交给苏培盛,自己带着紫荆原路返回。 苏培盛看着舒格格背影,叹口气,端着托盘进了屋。 紫荆见四下无人,悄声道。 “格格今日特意沐浴打扮,却没见到主子爷,实在是可惜呢。” 舒格格只管往前走,淡淡道。 “急什么,你没听那苏公公说了吗,主子爷今日心绪不佳。既然如此,见不到反而是好事,我何必在此时往上撞呢。” “格格说的是。” 紫荆不再多话,跟着舒格格往回走。 乌拉那拉氏在杏芙院听江福海禀报,说舒格格奉了汤去前院,却没有见到主子爷。 她抚着手中的玉如意,轻笑。 “没见到就没见到罢,现在府中人不多,她爱怎么争宠便争罢。” 秋眉道。 “主子您不生气?”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主子爷愿意召谁侍寝,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他愿意去谁房中,也不是我能阻拦的,何苦自己去讨嫌呢。不如安安心心等着段氏生产,尽好我主母的本分。” 乌拉那拉氏又问了江福海,段氏的胎可还安稳。 “回禀主子,段姑娘的胎,一切都好。奴才今日也按着您的吩咐,请了太医来为段姑娘把了平安脉,太医也说一切无恙,只安心待产即可。” 江福海低着头,躬着身。 “年氏那边有动静吗?” 乌拉那拉氏将手中的玉如意交给秋眉,看着她将玉如意小心翼翼放在托盘中。 “平日仔细着些罢,这玉如意,可是当初姐姐的爱物,若是不小心失手砸了,我也保不住你们。” 秋眉应道,是。 江福海看看乌拉那拉氏,悄悄道。 “主子放心,奴才叫人一直盯着承恩苑呢,未曾见谁出府去。承恩苑那边,自打上次绿萝那丫头自尽,眼下还缺一个二等丫鬟的空,主子可要安排人过去?” “还不是时候呢,上次的事,恐怕已经打草惊蛇。对了,绿萝的家人,你都安顿好了么?” 乌拉那拉氏想起,那绿萝为了保住她一家人,二话不说就服毒自尽,只是,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江福海听问,又往乌拉那拉氏跟前凑了凑。 “奴才按照您的吩咐,本是去给她家送银子的,主子心善,感念她到底伺候了王府许久。只是不巧,奴才去的时候,她周围邻居都知道,他家人吃错了东西,尽数没了。仵作也验过了,说是食物中毒而亡。可怜她一家七口人,连带着她哥嫂刚生的小儿子,才两个月,因着大人吃错了东西,小孩子也没活下来。” 乌拉那拉氏眼底一片淡漠,嘴上却说着。 “哦弥陀佛,造孽呐。回头你去多为她家烧点纸钱,顺便,看看还有没有活下来的人,也一并“安顿”了罢。” “奴才遵命。” 江福海应了声,趁着夜色匆匆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