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滢收到崔家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午时了,崔家的人说大夫人病了,要她回去。 她本不想去,实在是每次面对孟金翠,都算不得什么太愉快的回忆。 后来她才知道,孟金翠病了,是因为崔叙不见了。 冬月手中拿着一封信走过来,她走近才悄声说道:“姑娘,刚刚奴婢在门口遇到一个小乞丐,给您带了封信,说是一个叫随风的人给他的。” 随风是大公子身边的长随,自幼就跟着大公子,冬月知道他,而且今日崔家还传来的消息也说了这件事。 想到这里,崔滢伸手接过信拆开,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 他说,崔家欠她太多,他无颜再面对她,但他想用自己的方式来补偿她。 末了只有这句话。 ‘滢滢,兄长只希望你,此生欢喜无忧。’ 自他从平雨镇回来,两人只见过一面,谁能想到,今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崔滢合上信,对于崔叙,她没怨言,作为兄长,他做的很好,甚至可以说,在崔家的那七年,她也要多谢有他庇护。 但是再多的,她也说不出来了。 当初崔云良去青木镇见到她时,其实是想将她带回家中纳入房中做自己妾室,是孟金翠极力反对,后来他才起了将她养在身边,将来送给权贵的心思。 崔家欠她多吗?多,就算不做崔云良的养女,她也可以靠自己的手艺养活自己。 可偏偏被带到崔家,做了这笼中云雀。 世道如此,人美位贱,这张脸便是她最大的灾祸。 “姑娘咱们要回去吗?” 冬月看着她将信件撕碎放到自己手中,她问了句。 “不,我要跟殿下去青木镇。” 除了崔叙,崔家没有什么值得她跑这一趟的人,而且她的身边都是楚烆的人,她绝对不能做出逾矩的事情。 再将自己多日来的努力打回原形。 出云州,才能得自由身,为了这件事,她可以不顾一切。 冬月点头应下,出去将手中的碎纸处理掉。 楚烆这次去青木镇是为公务,还带了马超阳和云州几位官员,她不允许自己在此时出半分差池。 “冬月,殿下回来了吗?” 冬月走进来摇摇头:“殿下还没回来呢。” “替我研墨。” 崔滢眸光暗沉几分,走到书桌旁坐下,提笔将昨日楚烆吩咐她做的事情写下来,而后又在后面阐述了原因。 写完后,她将信件折叠起来交给冬月,要她亲自去崔府送这封信。 冬月自小就伺候她,由她来送信,崔云良才会信。 况且,楚烆要她做这样的事情,无非就是想借此引出幕后之人,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云州的势力向来错综复杂,想必此次是真的惹恼了朝廷,才会让太子殿下亲自跑这一趟吧。 崔滢摇摇头,这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她也管不了,还是好好谋划自己的事情吧。 只等楚烆将她带出去,再让他将自己丢下去,自己就可以沿着青木镇的方向,去金陵或者去江南。 倘若他不肯,那她只能借助太子枕边人的身份,想法子跑出去了。 不管是哪一种,等崔云良知道她不在楚烆身边的时候,她早就跑得远远了。 她不要再做崔云良手中的筹码,被送来送去的。 茶楼内,成充走过来说了一句:“殿下,贤妃娘娘问您何时回京?” 来到云州满打满算也才刚一月,贤妃娘娘就来问了,怪不得宫里宫外都说贤妃娘娘十分疼爱殿下。 “就说孤三月后回京。” 楚烆坐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个紫玉镯子,那镯子质地通透,在阳光下更显几分灵气,正是上次他带着崔滢在燕江楼赌石那次拿下的紫罗兰玻璃种打的镯子。 “是,属下知道了,殿下,应东从东夷回来了。” 成充说完后,男人停下手中把玩的动作,抬手,成充对着外面说了句进来吧,一个黝黑的青年便走了进来。 青年跪在地上恭敬行礼:“见过殿下。” “幸不辱命,属下已经调查清楚了,那批送往大朔的贡品之中,确实有一份南关布防图,只是藏的很隐秘,很难被盘查出来。” 听到他的话,楚烆起身,紫玉镯子被他放到桌子上,他看着窗外,街景繁华,四处欣欣向荣,哪里看得出来这地底下的暗潮涌动。 “孤知道了。” 应东起身看着楚烆问道:“那殿下接下来要怎么做?” 他和成充都是跟了殿下七年的侍卫,从殿下在东夷国的时候就跟着了,成充在明,他在暗,一明一暗,替殿下做事。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那便看看这火,能吹到哪里吧。” 楚烆早就知道,在云州,仅仅只是处置了一个马家,不足为惧,也知道,斩草除根是不可能的。 但是云州是大朔的边防,青木镇又和东夷国接壤,他不可能放任那个幕后之人继续在这里作威作福。 他来了,便是最好的震慑。 成充和应冬走出去后,房中便只剩下了楚烆一人,门外的成充看着应东,多言问了句:“你怎么变这么黑了?” 明明在大朔的时候还是个白净大小伙子。 “你不懂,东夷那天,跟大朔完全不一样,热得不行,我又在军中,日日站岗,可不晒黑了?” 应东不像成充,是个寡言之人,他向来话多,多到成充得跟他打一架,把他打服了,他才能住嘴的那种。 “这次回来能歇息一段时间......” “不说这个,我听说殿下身边多了位美娇娘?” 成充话还没说完,就被应东打断,他一路进云州,可是听得真切,都说殿下收了崔太守家的养女,还说那养女美的可比日月星辉。 本来他是不信的,毕竟殿下在东宫时活的那叫一个清心寡欲,就差给他个木鱼便能出家了。 不止是殿下发愁,贤妃娘娘更愁。 可是不管怎么给东宫送美人,殿下都不要,不是杀了,就是赶出去,搞得陛下和贤妃娘娘也不敢再往东宫送人。 但是街道里的人说的可是有鼻有眼的,半分不似作假,应东这才悄声来问成充。 成充拍了他脑袋一下说:“殿下的事你也敢打听?” 虽说殿下对他们有几分纵容,但这种事情他敢问,当真是不要命了。 “好好好,不问就是了,反正回府也能看到。” 应东撇撇嘴,他就是想知道,能让向来不为女色所动的殿下破戒的,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