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浑浊的双眸中,有一瞬间的眼神闪躲,随后恢复如常,旋即她连忙磕头,义正言辞道:“回大人的话,愚妇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丝毫隐瞒。”
她抬头与邑端明对视,又道:“关于这把匕首,是因为它是先夫遗物,所以不管高家有多么困难,我们母子生活有多么艰难,愚妇都不舍得将它拿出来当卖。今日用此匕首杀了温婉,也是愚妇情急之下,迫不得已。”
邑端明问道:“怎么一个迫不得已法?”
坐在右边下首后位的温上清,听到那老妇人这般说,脸上立马露出焦急之色。
无疑,那老妇是在牵着北巡狩使的鼻子走,想将他往追查温府前两任上门女婿一死一下狱的问题上牵引。
而邑端明明明看出了这一点,仍是心甘情愿的被其牵着鼻子走。
温上清心中有些惊慌,某个瞬间,他冲郡丞何文亮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对方冲他微微点头,示意他不必担心,他这才稍稍有所安心。
何文亮站起身,冲主案上坐着的邑端明,抱拳躬身说道:“大人,下官觉得,这高刘氏杀人,无论是不是迫不得已,杀人都是既定事实。现在,大人是不是应该要以审查本案元凶为主,而不是……”
他说到这里,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两人都是聪明人,他此刻跳出来说这些,眼下可以当作是善意的提醒,可要是再继续说下去,那就偏离善意提醒的范畴,性质变为官场大忌,逾矩,教上官做事。
邑端明听到何文亮这番话,不动声色,低头沉吟片刻,看向老妇人,说道:“高刘氏,你将本案经过,事无巨细,再行复述一遍。”
老妇人应声道:“是,大人。”
老妇人又将在那间新房内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复述了一遍。
邑端明拿着老妇人的供词,一一对照,并未发现丝毫不同之处。
前朝有位主管刑狱,审理案件的提刑官曾经说过:“一件案子,如若调查者明显感到蹊跷,却在审查过程中,无比顺遂,那么这件案子出现差错的可能性,便有十之八九,还需要刑司官员慎重再慎重,一查再查,直至整件案子隐藏在暗处的所有细枝末节一清二楚,再行定案。此乃提刑之道。”
这番话,一直被邑端明奉为至理名言,行之以策,举而奉行。
眼前,他便明显感觉到,那老妇人所说,不真不实,就像在讲一个他人的故事。
只是这个故事,感觉上的故事,他又找不到引为故事,证实是故事的点。
一时间,邑端明的思维陷入困境中。
某一刻,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关键点,和一个关键人物,随之,他再次拍响惊堂木,看着那个浑身瑟瑟发抖的高犁,问道:“高犁,事发之时,亲眼目睹整个过程的你,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你的至亲持刀杀人,为何不阻拦?是怕的忘乎所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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