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绕山秋,农历七月初五,天气虽炎热,荒城却处处透着喜庆,为期月余的抵挡蛮军持久战,终以大蛮军队的退走而告终,百姓无不欢欣鼓舞。又因临近七夕灯节,满城俱是挂起各色灯笼,到处一片欢声笑语。
紫庭苑后巷,大槐树下的石墩棋盘两边的石凳上,身穿一袭淡雅青衫的秦恒,正与穿着一身锦衣华服,满头白发束拢,别着一支碧玉发簪的关年鹿对弈。
二者落子很慢,倒不是在什么一步看三子,每走一步都要深思熟虑,而是两人在闲谈。至于下棋,只是在消磨功夫。
大槐树周边还有四人,清秀少年郎赵丹罕,他与一个衣着寒酸的中年儒士并排蹲在巷道的墙根边,两人正在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远远看去,少年郎眉飞色舞,口中唾沫横飞,中年儒生蹲在一旁,像是在频频附和少年的话,时而展颜微笑,时而笑容又显得有那么几分猥琐。
估摸是两人怕声音太大,会打搅到大槐树下的棋局,所以两人都将声音压的很低,低到尽量控制在只有二人能够听到的范围内。
在这两人的不远处,有个体态雍容,风韵十足的美妇贴墙站立,她抱臂环胸,挤压的胸前那对饱满,几欲破衣而出。
粗布麻衣的虬髯客,还是那身装束,背缚长条包裹,他倚靠在大槐树上,神色冷峻,浑身上下隐隐浮现出丝丝缕缕的气机涟漪,眉梢处有淡紫色的魂力波动,他的双眸此时状态怪异,仿佛蕴有两物在其中,充斥着骇人的金色。
关年鹿将一颗黑子落在棋盘西角,随后说道:“陈綰之和陶锦秋二人,月余时间,转战万里,谁都没能讨得便宜,巨渊之战,结下的宿怨,陈綰之心中积怨颇多,自封修为十六载,斩断甲子记忆,为的就是卜算出陶锦秋的位置,这一关,不好勘破,他也不想去勘破。
芸芸众生,求道求道,长生长生,有人觉得一生唯有此求,有人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生匆匆几十载,活得随性洒脱,活得问心无愧,活得有价值就好,何必去追寻那虚无缥缈的长生。难说这两种追求,谁对谁错。但恰恰我提到的这两位,就没把那长生大道看的那么重。”
秦恒点头认可道:“关老看的通透,一种随心而活,一种追求而活,难分对错。”
关年鹿抬头看着对面少年老成的年轻人,笑着问道:“那你呢?觉得什么更重要。”
秦恒刚要落子的手又收了回来,他笑着答道:“我吧,自身会觉得比较矛盾,走在江湖,我觉得随性洒脱,追求那长生也挺好,但上了战场,我又觉得人生活着当有价值才对。至于要说两种想法,哪种在我的心里比例更重,那我选后者,因为有时候我又会想,人生要活的太久,其实太累,悲欢离合假若不停重复,属实苦矣,又何必。”
“小小年纪,心性这般洒脱,倒是比那些一大把年纪活在狗身上的老家伙强太多,他们就是看不开,走入了死胡同,再出不来。”关年鹿不吝赞赏道。
秦恒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关年鹿又说道:“准备何时离开荒城?”
秦恒道:“待麋下书院步入正轨,山长、夫子、学子,共同踏入那座书院,书院课室传出莘莘学子的朗朗读书声时,我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