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我既答应了你,便不会轻易反悔。” 谢绝在他对面坐下,神情自在地撩起小窗的帘布,又是一阵叮咛作响,她朝外看了眼,只见薛含香正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后续的事宜,便安心的靠坐在马车上。 打算闭目养神了。 凤清呈自打她上了马车,便目光一寸不移地盯着她,越看越觉得满意。 从前他甚至觉得,像谢绝这样的武将之后,说不定和她姐姐一样只会喊打喊杀,没准还是个榆木脑袋,既无趣又无才,嫁给这样一个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如今,看着她举止有度,气质淡雅,又容貌姣好,身段极美…… 况且,谢绝与霁月国的那些寻常女郎很不同,她不喜欢拿腔拿调,也不喜欢侍从拥簇,为人行事低调又懂分寸,加之又有文采。 凤清呈不知不觉中,已对她处处满意。 甚至…… 甚至隐隐担心她会看不上自己…… 这要是放在从前,凤清呈绝不可能这样贬低自己,他一直觉着自己值得这世间最好的女郎相配! 可眼下,谢绝便是这世间最好的女郎。 而他们……却误打误撞地退了亲…… 凤清呈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迷恋的目光已缓缓转为平静,他静静凝视着合上眼的谢绝。 轻声问了句,“我一直想问你,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我?”谢绝睁开眼,她二人对座在马车的最远对角,一时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来。 “你没有喜欢的男子吗?那你先前养在院子里的那些小侍们,又都是什么样的?”凤清呈又问。 太女姐姐说,要想拿下一个女子,便要先了解她的习性与喜好,方便投其所好,凤清听进去了,便急切地想要更了解她一些。 而谢绝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喜欢什么样的? 没有什么样的吧。 “喜欢便是喜欢,我的喜欢很纯粹,或许是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总之一定是独一份。”她解释得乱七八糟,也不管对面的凤清呈能不能听懂。 她从前喜欢师兄,是因为师兄是整个农科院里最优秀的科员,待人温和有礼。在她刚入职后没多久,院里补贴了住房,那时候又人生地不熟,工作繁忙,也没有空闲社交。 她连一个可以叫上帮忙的朋友也没有。 可是却在自己拖着沉重行李箱,下不了宿舍楼时,听到了他主动询问是否需要帮忙的声音。 谢绝这些年处处要强,什么都想和别人争一份平等公道的心墙,瞬间就化为了粉末。 随后请他帮着自己搬了家,整理收拾到凌晨3点。 往后更是处处都有他提点帮忙,才几年内迅速在院中找到了一席之地。 若没有师兄,就没有她如今在农科院的种种头衔和奖项。 再度回忆起过往,谢绝心中有释怀,也有眷恋。 但更多的,还是放下。 她来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也深知无法再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 所以,也不可能永远抱着一份无法实现的感情,折磨自己。 人嘛,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向前看才对。 凤清呈见她陷入回忆,神情颇有些伤感,待她回过神了好一会儿才笃定道:“你心中已经有那个人了,是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虽然言语间非常的肯定,但却又不希望听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谢绝不想骗他,况且也没这个必要骗他。 “我从前是喜欢过一个人,只不过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现在的他,恐怕早就有了自己的家庭,妻子。” 凤清呈听后反而有些窃喜,“这么说来,你喜欢的人,并不是独孤曦微。” 谢绝垂下眼,纤长的睫毛掩盖了真实的情绪。 她在心中默念着独孤曦微四个字。 半晌才道:“谁说我喜欢他的?” 凤清呈笑了笑,“太女姐姐喜欢他,我看得出来,她与我说,你看独孤曦微的眼神,和她一般无二。” 谢绝冷笑了一声,“太女殿下还真是抬举我啊。” 风清岚看独孤曦微的眼神,说是侵占也不过分,而自己,又怎么可能与她一样? 这么想着,谢绝突然寻到了一丝脉络,“这么说来,是太女殿下让你将西郊的地送给我的?” 凤清呈摇头,“没有,她并不知晓,我不会告诉她的,你可以放心。” 若是告诉太女姐姐,他把自己喜欢的首饰变卖了大半,还高价买下了西郊的这些地,只为博谢绝一笑,她会骂自己蠢钝不堪吧? 凤清呈心中有一丝窃喜,为自己和谢绝拥有了一个旁人无法知晓的小秘密而开心。 回去路上,谢绝昏昏欲睡,他便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两人相安无事在将军府侧门停下。 今日那些疯狂的公子们少了许多,也可能是时辰晚了,大多都散了,回家去了。 凤清呈唤醒谢绝。 “你到了。” 谢绝晃了晃脑袋,朝外看了一眼,将摘下的圆帽戴上。 她颊边留下一抹瞌睡时压出的红褶,凤清呈看着她,一时有些情动问道:“你几日都没有休息好吗?” 谢绝整了整衣衫,准备下车,闻言回头反问了一句,“你看看这些如狼似虎的公子们,我如今就像他们口中随时准备扑咬一口的肉,换你,你能睡得好吗?” 凤清呈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不过,谁叫你要把诗作写得那样好呢。” 谢绝听到这句话时,已经下了车。 她躬身说了几句讨好的吉祥话,目送着凤清呈的马车远去,随后忙不迭敲开侧门。 管事提前得了她的吩咐候着,此刻一对上眼,连忙将人迎了进来。 就在她进门后不久。 人群中总算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方才那小厮,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有人凑过来问:“哪个?” “就是刚才身材高挑的褐衣小子,你没看见吗?” “看见了看见了,这小子从出门时就有些不对劲!一直将头压得很低不说,如今又是鬼鬼祟祟地进了门,你们说,他会不会……” “会不会?” “肯定就是!我就说,谁家小厮生得这么好?” 话音一落,门外众家公子哀怨四起,有人更是大胆地上前拍着门哭诉道:“谢二娘子,我们都等了您整整四日了,你就是石头做的心肠,也该出来让我们瞧一眼吧,只瞧一眼,我们必定散了。” “好不好?” 听着砰砰敲门声,谢绝浑身一颤,看了守门的管事一眼,不放心的叮嘱道:“千万叫人把门堵好,别叫他们拍散了。”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