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玄真门诛仙台此时一片混乱。 修士们被飞沙走石和电闪雷鸣伤得体无完肤,但,竟也有少数修士在抵御雷击时突破了,一时打坐的打坐,被雷击得漫山逃窜的逃窜。 几大宗门的宗主在真玄子的指挥下,再结诛妖阵,但金光密织的天罗地网盖下来,却没能盖住陆溪亭,剑气重重,自阵法中冲上来,阿玳既要抵御这剑气,又要甩掉柳清棠,一时有些忙乱。 但陆溪亭奋蹄竭力疾飞,飞出了诛妖阵的范围,只是,柳清棠也无法再甩脱了就是。 真玄子对柳白奇十分不满,“柳宗主今日是没吃饭吗?为何阵脚都稳不住?” 修真之人何需吃饭?真玄子如此说不过是讥讽他,之前诛妖阵之所以塌了一角导致锁妖绳断裂,塌的就是柳白奇这一脚。 柳白奇木着一张脸,“真玄子兄言重了,在下不过修为欠缺,顶不上这一角而已。” 柳白奇心中烦乱,说话也不客气,“鄙人能力有限,诛妖大事就不参与了,就此下山,以免拖各位后腿。” 左逸忙出来打圆场,“两位大哥皆是我们宗门领头人,如今诛妖大任在即,如何自己先闹起来?真玄子兄,柳兄儿子被妖擒走,心中难免焦虑,我等且体谅一二。” 真玄子不再说话。 左逸环顾四周,尚有些许金色鹿毛漂浮于天地间,鹿妖却已无影无踪。各宗门修士散落于诛妖台各处,突破打坐的,受伤呻吟的,衣袍皆被雷劈成了布条,仅可遮羞,脸上身上亦伤痕斑斑。 左逸长叹,“如今首要之事便是找寻鹿妖下落,以防这妖孽继续危害人间,柳宗主,你可有法子?” 陆溪亭抓走的是柳清棠和万柳门弟子,自是他万柳门更有法子追踪。 陆溪亭是体力不支直接从云端跌落的。 重重摔落在地。 落地那一刻化成了人形——竟是成年男子的模样。 发如泼墨,面如玉雕。 春山远眉,唇染丹朱。 原是一张惊世绝艳的脸,却紧合双眼,唇角一抹鲜血更是触目惊心。 “师弟!”阿玳扣住他脉搏,只觉他脉搏已经不跳动,再探他鼻息,也是气息全无。 “师弟!师弟!”当阿玳发现他妖丹灰暗无光时,忍不住眼泪哗哗往下掉。 她自九岁跟随师父学医,还未曾遇见过这种情况,急慌慌的,开始各种法子施救。 然而,无论啥法子,都没能让陆溪亭再醒过来,而陆溪亭脸上还被她扎满了针,跟个刺猬似的。 只能收魂重养了吗? 阿玳哭得稀里哗啦的,她答应过师父的,好好照顾师弟,这可怎么办? “哭什么哭啊!他没死!”身边一个声音冷冷地响起。 阿玳都把这个人给忘了。 柳清棠。 “你什么意思?”阿玳转头问他。 柳清棠此刻的样子绝对跟仙风道骨沾不上边。脸黑漆漆的宛如抹了锅底灰,一身白衣碎成破布条,但他仍然打坐的姿势坐得端正。 “袅袅雀舞,彼岸重生。他是不死鸟朱阙的儿子,肉身是不会死的。”非但不会死,每一次死还是假死,而每假死一次,妖力就增一成。 “当真?你如何得知?”阿玳对柳清棠无一丝一毫信任。 柳清棠却闭上眼继续打坐去了,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师父是不死鸟么? 为何师父从来没跟她提过?师公在教万物时也没讲过不死鸟这个种类。 阿玳脸上还挂着泪,一双眼红肿着,想着柳清棠的话,如果身为师父儿子的师弟不会死,那师父是不是也不会死?可是,她亲眼看见同心璧里,师父的本体爆裂了啊…… 想着那么一幕,她的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掉,尽数打在陆溪亭脸上。 陆溪亭的睫毛颤了颤。 “他醒了。”柳清棠提醒她。 他倒是想直接结果了这鹿妖,但他现在没有修为! 沉浸在师父本体爆裂的伤痛中的阿玳,经柳清棠这么一说,立刻低头看陆溪亭。 果然,看见陆溪亭的眼皮在颤动。 “师弟……”阿玳的眼泪更多了,抹都抹不干净。 太好了!师弟终于醒了!还以为他…… 陆溪亭皱紧了双眉,很是痛苦,却感觉到脸上噗噜噜的,仿佛雨点不停落下。 他勉力睁开了眼,“阿玳,别哭……” “嗯!”阿玳用力点头,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滴落,她有些急,她真的不想哭,在亲眼目睹无忧谷最惨烈的时候她都没哭,她也勒令自己以后都不许哭,因为,她答应过师父的,要带着大家好好活下去,她如果只顾着哭去了,怎么给大家带好这个头? 可是,看着陆师弟活过来,她真的忍不住了…… “阿玳……”陆溪亭艰难地叫她,“我成年了。” 阿玳继续猛点头,“嗯嗯!你长大了,像师公,又像师父,像他们两个,很好看。” “我当然知道我好看……”陆溪亭声音渐渐小了,“我成年了,比你高,我是……师兄……” 阿玳抹着脸上的泪点头,“好的,师弟。”只要你好好的,你说什么都好! 陆溪亭:…… 一旁偷听了壁角的柳清棠:…… 陆溪亭本就是勉力支撑,此刻再撑不下去,再度昏迷。 “师弟!师弟!”阿玳大声唤他。 柳清棠忍不住冷哼,“被你气死了。” 阿玳狠狠瞪了柳清棠一眼,“小心我不救你师弟了!” 说话间,淡淡黑气重新自陆溪亭身上冒出来,伴随着“和我玩,和我玩”的笑声,黑气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