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婶回家里很晚,连晚饭都耽搁了。 赵大队长指了指灶台,“儿媳妇给你留了饭,温在大锅里了。” 吴婶猛灌一口凉水,深呼一口气,边吃饭边和他唠嗑,“你今天是没过去看,小云那针扎的稳稳当当,可厉害了。” 赵大队长借车往傅家走,刚走到一半就看见三两成群的人各回各家,还和他说韩老太太没事儿了,于是赵大队长又把车给人送回去了。 “云知青真有这本事?”他迟疑地问。 吴婶点头,称赞道:“韩大娘昏过去那么久了,她都能给扎醒,还什么东西都不要,又托我送了几副药过去,我这才回来晚的。” 赵大队长沉思,喃喃自语:“那说不定那件事儿还真可以成。” “什么事儿啊?”吴婶一脸好奇。 “之前云知青和褚知青过来找我,说是她俩一个会医术一个会种药,希望在村里开个诊所,再开片荒地做药田。” 吴婶猛一拍大腿,高兴的说:“这是好事儿啊!” 赵大队长沉吟道:“之前只是看她会开药治些不痛不痒的小毛病,不敢答应她,现在倒是见到真本事了。” “当初我用那个抹脸膏的时候就跟你说过,小云是个有本事的,你还不信。”吴婶洋洋自得,颇有一种是自己识人善任的骄傲。 赵大队长吐出一口烟,斜眼看他婆娘的脸,别说,还真有点变化。 “这回要是真办个卫生所,可真是造福全村人,你可得给人家小云知青安排妥。” “知道了知道了,要真能成,她俩除了农忙就不用上工了,我打算给她俩记满公分,村里也不会有意见。” 吴婶觉得这样安排挺好,不枉她积极撮合事成,也算还了小云白给她抹脸膏的人情。 赵大队长是个严谨到有些古板的人,为了申请一家乡村诊所,没说批个房子就完事儿了,他去找了公社书记,在每周工作总结里提到了这一点。 公社书记问:“这小知青真有这本事?” 赵大队长回:“她说她父母一个西医一个中医,都是在首都重点医院工作,她从小就跟着学,上周还施针扎好了一个急火攻心的老太太。” 他这么一说,黄书记还真有点印象,他每年经手的知青背景不一般的大有人在,但这个人军政两方都有人过来打招呼,没说其他的,就说遇事照顾她一下。 “是姓云是吧?”他回想起那个姓名。 赵大队长连忙点头,心想小云知青真是有能耐,连公社书记都能记住她。 既然上面打过招呼,黄书记也没想难为,而且国家大领导在三年前就批示过一篇文章——《从“赤脚医生”的成长看医学教育革命的方向》,大力鼓励乡村医疗的发展,所以如今有这个人在,公社下面的村庄看病就会方便许多。 毕竟,医学世家出来的人才比部分“矮子里拔高个”、临危上阵的赤脚医生医术还是好一些的。 黄书记还按照相关标准给永胜村配置了一套医疗设备,说是医疗设备,其实也没啥,跟云苓准备那个药箱差不多,但多了一些西医用的输液针头和注射器,还有常用药片,这意味着云苓可以给人打针了。 过了明路,云苓的诊所就可以直接给大队打报告,向上申请固定药品和输液设备,这对她来说可真是意外惊喜。 赵大队长来通知她的时候,她热情地递上一篓苹果,都是系统空间现摘下来的。 人连忙推辞,他办成这事可不是为了要好处,也是看社员们看病都得跑去县城,来回三小时,有急病都给耽误了。正好云知青有这本事,两人一拍即合,造福乡村。 “赵叔,这苹果您就拿着,稀罕但不贵,给宝生和婶子尝尝。” 宝生是赵大队长的长孙,现在六岁了,正是嘴馋的时候,上次钱莉的奶糖大半都进了他肚子里。后来她们三个看见这些圆滚滚的小团子都会给些糖啊零嘴什么的,结果村里小孩大半都被她们收买了人心。 赵大队长想想自己家老婆子和孙子,叹了口气,只收了一半,还和她说:“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云苓送走人,立马到隔壁跟褚菘蓝分享了这个消息,正好钱莉也在,她还撒娇埋怨道:“你们怎么不带我一起啊!” 褚菘蓝快人快语,直言道:“你会啥?” 钱莉此人,好吃懒做,种田不行,读书不行,目前都没发现她有什么特别擅长的,除了一点,特别好八卦,性子也没之前那么高傲,大多也是源于乡村没有城市那么多玩的花样,这小姑娘活活被憋出来的健谈。 钱莉被噎了一下,然后开始不要脸地在炕上滚来滚去撒泼,“我不管我不管,你们怎么能抛下我一个人种田,呜呜呜——” 云苓和褚菘蓝被吵得没法。 “我给你几本基础医学,我教你学,要是你学会了,我再教你实践,等你会给人打针,我就申请让你当诊所护士。”云苓难为地开口,主要是这小妮子不像是有那耐性能静下心学习的人。 果然,钱莉犹豫了半晌,然后才一脸肉痛的答应了。 她最不喜欢啃书了,更何况见了云苓那几本厚的跟砖似的医书,但说好抱大腿,就得抱到底,半途而废,那岂不是自己之前的辛苦都白费了? 沉没成本莫过如是。 褚菘蓝一脸“你不珍惜”的苦大仇深,她才是在场唯一一个知道云苓医术高深程度的人,虽然还比不上首都那些大医院的老教授,但是她的水平也远超目前这个年龄段的同辈,教一个人还绰绰有余。 虽然诊所目前不会再需要人手,但等她们诊所的消息传到附近几个村落时,到时候可能会忙一些,但云苓一个人也绝对忙得过来,现在就看钱莉能学到什么程度了。 正事聊完,钱莉突然想起来,“咱们农忙结束了,陈良说可以在知青点办一个联谊会,正式欢迎一下咱们这批新知青们。” 说实话,云苓听了就不太想参与,原因在于,他们来这两个月,西边那排房子已经爆发过五次争吵。 孙倩作为独行侠每次不想掺和进去就来这边避难,来了四五次,每每都大吐苦水,不是因为某某多摘了别人自留地里的菜,就是某某搭伙做饭光交粮食不刷碗…… 其实她们还挺服气,这么高的吵架频率还能在一起搭伙吃饭,真乃神人也。 但作为老知青的孙倩却能理解这一点,语气有些落寞:“你们刚来没多久不知道,长年累月的农活早就磨没了他们对生活的希望,这种争吵对他们而言反而是生活的调味品。” 云苓和褚菘蓝都有自己的事业要忙,所以丝毫没感到绝望,盖因她们从下乡时就已经规划好了一切,有条不紊,步步明了。 但钱莉仿佛有了共鸣似的,大力点头,“说的真对呀,我来之后也是破灭了一阵,后来给自己找了点事儿做这才好起来。” 众人都知道她的事就是八卦,皆啼笑皆非地摇摇头。 “去的话,估计得拿些粮食,到时候大家一起做饭吃一顿,然后在院子开一个座谈会就算结束了。”孙倩有经验地指点他们三人,然后看向对面,问道:“要跟对面男知青说一下吗?” 虽然知道白利安和陈良关系好,但钱莉想起来上次白利安埋怨她没带他一起去置办东西,于是便说:“还是说一下吧,免得说咱们不通知人家。” 这语气颇有些阴阳怪气,云苓瞥了她一眼,有些稀奇地挑眉,心想对面哪位敢埋怨这个大小姐? “那行,咱们去一趟。” 四人一起,先来了邵桦的屋子敲门,很快门开了,邵桦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的云苓问:“什么事?” 他不太友好的样子,不免让云苓回想自己有什么得罪过他的地方,然后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索性就抛在脑后不再纠结。 钱莉热情地挤到最前面,一脸笑容,“邵知青,陈良同志那边的老知青说要办一场联谊会,我们过来通知你一声。” 邵桦虽然回答她同意参加,但眼神却不停瞄向云苓。 云苓这下更肯定了自己和他有过节,但她实在是不与人为恶的性子,除非对方先开罪她,而邵桦也不像啊? 这态度到底怎么回事? 等云苓一头雾水地离开之后,邵桦本就沉默的表情又黑了一个度,没好气地关了门,坐在自己屋里生闷气。 白利安不在,卫国庆一脸憨厚地表示自己会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