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轩和陈飞燕对以后的生活,还是挺乐观的。 哪知陈毅轩带着三个孩子出门没多久,家里突然来了好几位衣衫破烂的人。 陈飞燕开了门后,就跟这几个像是难民一样的人大眼瞪小眼,像是不认识他们一般。 此时站在陈飞燕身边的是一位,看上去有三十多岁的男人。 这男人头发花白,肩背佝偻,像是常年没吃饱似的,身体极为瘦削。烂成条的破衣已经遮不住他根根分明的肋骨。 他的牙齿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几乎掉光。 他此时红着眼睛,眼巴巴地看着陈飞燕道:“你是俺弟媳妇儿吧?” 陈飞燕诧异地看着他,又看着他身旁的一个女人和孩子,问道:“您们是?” 那男人哆嗦着道:“是我啊!我是你男人的亲大哥!” “这是你男人的亲大嫂!呜呜呜,弟媳妇儿,我们活的太苦了!” 见这一家三口都哭了起来,已经隐隐约约引起这陈家村其他人的注意,她想了一下,就说了。 “都别哭了!省着点力气!外面现在这么冷,你们赶紧进来烘个火。” 对于陈飞燕的好意,那男人很自然的接受了。可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则有点不大自在。 想当年,是她家亲爹亲娘硬要逼着她男人脱离陈家,入赘她汪家。 她男人这一入赘,便彻底跟陈家断了个干净。 十多年前,她男人还趁着自己的亲弟弟还小,替他变卖了家里大部分的祖产。 山林、田地、家里值钱的板凳桌椅、铁锅啥的,她男人能变卖的就变卖了。只留了十亩的田地给他老娘和亲弟弟。 她男人当年爱她爱如魔,带了大量的银钱过来入赘,把她爹娘欢喜的不知东南西北。 她爹因此还带着全家人去了江南。说要做布匹生意。 她们一家到了江南后,前几年确实因为做生意挣了不少钱。只可惜那苏州的县令是个吃肉喝血的,盯上了城里大大小小没背景的富商。 她家就是其中之一。 人家官府上上下下,天天慢刀子割肉。 那些衙役文书、地痞流氓们,只用了十年,就把她一家两代人辛苦挣下的家财,刮了个干干净净! 还是她男人懂得破釜沉舟,趁着手里还剩下最后一点盘缠,带着她和她父母还有儿子,从江南烟雨的苏州一直奔到了这西北。投奔他家弟弟,好得个生路。 想到这一路上,多灾多难,她自家的爹娘也因为这些年担惊受怕,加上这一路上的劳累奔波而病逝,昔日的千金大小姐——汪盈盈,就突然流下泪来。 呜呜呜,早知道出去会被人那样欺负,她当初就不应该怂恿自己的爹娘,跑到江南过日子的。 她当初要是一直待在这里,哪怕被汪家那些本家人时时刻刻盯着,想着怎么吃她家的绝户,她只要招赘有了儿子,……那些族人也不可能轻易动她。 很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汪盈盈现在的悔悟,只能给她的内心更添一丝阴霾。 她牵着自己那个瘦的跟大头萝卜一样的儿子,慢吞吞地的跨过陈飞燕家的门槛,走了进去。 发现陈飞燕的屋里,因为长期的烟熏火燎,到处都是黑乎乎的。进门就是一个灶,跟灶台相连的就是一个睡觉的火炕,她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从苏州走到这,她和父母还有儿子,都靠着自己的双脚,跟自己男人走走停停,走了将近两年。 这两年里,她差点没熬过去。 …… 陈毅轩的亲哥以前叫陈毅行。 自打他入赘汪家后,就叫汪毅行。 如今回来了,他又自己改回了原来的名字——陈毅行。 他这会儿进门后,就看见自己的亲弟弟活的好像也不是太好。 自己这几年一直都在思念的老娘也不在。 想到老娘那天看着他离家前,眼泪汪汪,泣不成声,陈毅行突然像是个孩子一样,捂着自己的脸大哭道:“呜呜呜呜,娘啊!儿子对不起你啊!!” “是儿子不孝!” 听见陈毅行这么个大老爷们嚎啕大哭,陈飞燕还挺心酸的。 不过,她心里有点纳闷,自己穿越过来这段日子里,她根本就没听到家里那男人提过他还有一个哥哥! 哪怕她翻找了原身的所有记忆,她也一无所获。 眼前这头发都白了牙齿都快要掉光的老男人,到底是不是他哥啊? 万一不是,自己不就给他添麻烦了么?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陈飞燕没有表现出来。 而是当着他的面,热了一点鱼肉汤,给他和他媳妇儿和孩子,都给了一碗。 “这是咱家昨天侥幸钓上的鱼肉,今天炖了汤,你们先喝着。等我男人回来了,他对你们自然有所安排。” 陈毅行听见这话,从她手里接过鱼汤就喝了好几口。 想到待会儿自己十多年没见的亲弟弟,可能会怨恨的看着他,甚至不认他,把他赶出去,他像是吃最后一顿晚餐一般,催促着自己的儿子和媳妇儿赶紧把鱼汤喝了。 喝完了再赶紧添几碗。 …… 陈毅轩带着三个孩子,在田地里施肥。翻土。挖出虫后,直接踩死。把那些杂草的草根都拔了,还用火烧干净了,他就带着他们悄悄去了山上。 捉鸟、摸草药、摘野果子、挖陷阱,一直忙到太阳落山,他们就背着背篓回去。 陈毅轩刚一到家,他就看见自己媳妇儿对他使眼色。起初他没明白她是咋回事,还以为她眼睛受伤了。 后来看见衣衫破烂像是叫花子一样的陈毅行三人,陈毅轩就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你们是谁?上我家来干什么?” 陈毅行尴尬的从灶边爬起来,一脸讨好的看着他。“弟弟,是我啊!我是你亲哥啊!” 陈毅轩一脸严肃道:“你说你是我亲哥?你证据呢?我哥当年可是说了,他出去后再也不会回来的!还说他以后绝不可能回我们这个穷山窝!” 陈毅行听到自己亲弟复述着他以前大言不惭放出来的那些话,他当时就恨不得直打嘴,把昔日那些话都收回去。 就在他一张黑油油的脸通红,嘴巴微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站在他身后尴尬的不知所措的汪盈盈,就小心翼翼的抓住他的胳膊,小声地对他说道:“当家的,我们还是走吧?” 陈毅行一想到他们这一离开,没住的地方,没吃的,山穷水尽的他们,只有一死,他坚定地摇了摇头,突然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自己弟弟陈毅轩的面前。 他像个孩子一样的对陈毅轩哭道:“弟弟,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娘!” “我知道我该死!我也知道这样的我,即将命不久矣!我现在只求你,能给我媳妇儿和儿子一条生路!让我去了地底下后,还有人给我敲盆烧纸,别让我做了被其他鬼欺负的孤魂野鬼……” “呜呜呜呜,弟弟,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