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今年的冬季,比以往要来得更冷些。 沈磬走出大理寺,刚跨出一步,天空中似乎开始下起了雪。 “公主!”苏芳一直等在大理寺外,见到沈磬出来,立马小跑迎了上来。 她的小脸在寒冷中,泛起了红晕,说话的时候,还冒出了白烟。 沈磬见到苏芳,露出了一丝笑容。 薄如蝉翼的雪花,在空中飞舞了起来。 今晚的风不大,一片片雪花像是一只只雪白的小精灵,在沈磬眼前上上下下来来回回飞舞。 这是这次公主大婚,解除宵禁的最后一个礼拜了,百姓们趁着这个时间段,都尽可能多的出来活动活动,热闹热闹。 “公主,咱这回坐马车,马车里面已经放了暖炉,咱们快回府吧。”苏芳将保暖的外套给沈磬披上,裹紧,牵起沈磬的手道。 “嗯。”沈磬颔首。 可没走几步,一旁突然有人喊了一句:“杀人凶手!” 沈磬驻足。 她闻言望去,一旁两三个人拖拉着另一个人,几人嘴里不住道:“你疯啦!不要命啦!那是舒凝公主!” 那个被拉拽的人还不服气:“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紧接着,那人就被同伴捂着嘴,像是一头待宰的猪一般,拖拽走了。 侍卫们想上前抓人,却被沈磬制止了。 “算了,我们回府,我饿了。”沈磬语气冷淡,似乎比这冬日还要冷几分。 “小姐……”苏芳将沈磬的玉手握得很紧,还搓了搓,想把自己的温度能传给沈磬。 苏芳跟着沈磬那么多年,只有在两人私下的时候,苏芳才会喊沈磬小姐。 沈磬很喜欢苏芳喊自己小姐,奈何苏芳一直讲规矩,怎么都不肯在人前喊“小姐”两个字。 “芳芳,我没事。”沈磬拍了拍苏芳的手。 从小,每次苏芳喊沈磬“小姐”的时候,沈磬就会喊苏芳“芳芳”。 那是两人一起钻被窝的亲昵。 苏芳将沈磬送上马车,自己则坐在了马车的前面。 “车夫”唐虞突然对着苏芳咧嘴一笑:“怎么样,公主见到我家少爷是不是很高兴?” “我又没进去,我怎么知道?”苏芳对着自己手哈了哈气,将围脖裹在脸上,催促道,“快走,公主饿了。” “你放心,我们家少爷在里头,怎么会让公主饿着?”唐虞一甩鞭,“驾!”了一声,扬长而去。 沈磬钻进马车,见到唐纵酒的时候,高兴不高兴她不知道,吓倒是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唐纵酒会来接她。 “你怎么来了?”沈磬惊讶道。 “李嬷嬷说,这是你平日里爱吃的点心。”唐纵酒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从食盒里取出一盘精致的点心递给了沈磬。 莲子桂花糕。 嗯,爱吃。 沈磬这会儿确实饿了,也不客气,拿起糕点就吃了起来。 沈磬从大理寺出来的时候,唐纵酒就已经注意到她了,他自然也听见了路人的那句“杀人凶手”。 同时,将沈磬不争辩,不撒气的态度亦看在眼里。 沈磬确实变了很多。 “如果你相信我,可以和我说说今日大理寺的情况。”唐纵酒等沈磬吃了一些,才开口道。 沈磬自然是信任他的,便将今日大理寺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在沈磬叙述的过程中,唐纵酒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沈磬身上。 马车里的窗户紧闭,隔绝了来自屋外的寒冷。 油灯在桌上一点一点摇晃着,将整个车厢照得通透明亮。 沈磬的外套搁在一旁,灯光下,她肤如凝脂,纯净的眸子似是凌晨第一缕阳光映射的湖面般清澈。 唐纵酒第一次感受到,“纯净”这两个字居然会出现在沈磬身上。 这几日,沈磬似乎一直在忙碌。 从沈磬救他那日开始,以往她每天都在琢磨着如何吃喝玩乐,如今却似乎一直在做正事。 “可有对策了?”唐纵酒问。 “没有啊。”沈磬吃着糕点,嘴里因为有东西,说话声音不太清楚,脸颊一鼓一鼓的。 唐纵酒想起了唐虞先前回禀的事情,注视着沈磬,嘴角微微勾了勾。 小骗子。 既然沈磬想自己解决,唐纵酒也就不揭穿她。 “行事要小心些。”唐纵酒道。 “嗯?”沈磬抬眼瞅着唐纵酒,“你是在关心我吗?” “公主府、皇上、神秘人、滦香园,以及滦香园背后的势力,”唐纵酒继续道,“小心些总不为过。” 唐纵酒没有说的是,还有唐家。 “嗯,我晓得,谢谢你。”沈磬又塞了口点心道。 “沈磬。”唐纵酒的语气突然认真了起来。 沈磬放下手中的点心,与唐纵酒对视。 唐纵酒的眼眸里,泛着马车内暖炉的光亮,在黑暗中微微泛黄。 这几日唐纵酒的精神气比前些日子好了很多,如今看起来,独属郗国最年轻武状元的英姿,在此刻一览无余。 沈磬被唐纵酒看得心跳漏了一拍。 可不能用美男计啊! 沈磬!冷静!冷静!你俩是要和离的人! 犯过的错,看过的美男,都是过往云烟! 唐纵酒的目光仿佛有一种吸食力,吸引着沈磬全身上下所有的注意。 “你老实告诉我,那晚,在滦香园的飘香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唐纵酒的低音非常有蛊惑力,特别是当他专注看着你的时候,配上这独特的,几乎能让人耳朵怀孕的低音,简直让人无法招架。 沈磬不自觉地向后退了退,似乎是想逃离唐纵酒的美色陷阱。 她咽了咽口水。 事实上,并不是沈磬不想说,而是她真的不知道怎么说。 好像全郗国的人都想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沈磬在的那部分沈磬知道,其他的沈磬并不知道。 别人问她发生了什么,她还想知道她走了以后方吉祥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那日在方吉祥的房间里,我是突然后悔的。”沈磬开口道。 “突然后悔?”唐纵酒挑了挑眉。 “是的,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梦,好像是重——” 话音未落,马车停了下来。 “公主,我们到了。”苏芳轻柔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这句话打断了沈磬的“魔怔”,沈磬突然一个激灵,眼神从唐纵酒的注视下闪躲了开来。 她快速起身,窜出了马车。 马车内,唐纵酒看着沈磬离开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