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皎皎觉得自己应该是快死了。 耳旁呼声四起,泥石飞溅,砖瓦声声碎裂,她的背上是一根巨大的横梁,这会儿正一头卡在床炕上,给她留出了一些可以容身的地方,听见身下小萝卜头呜呜咽咽的哭声,她只能咬牙将人护住,努力的用双手撑住炕沿弓起脊梁形成一个防护姿态,这样可以让他觉得安全一些。 “豆豆,不哭,我们会没事的。” 她的声音干涩嘶哑,肩上的痛意丝丝入骨,腹部的绞痛更是让她恨不得缩起身子。 距离她穿进这本小说,已经过了整整两天了。 48个小时,二十四个时辰,她的肚子里除了两碗白水,什么也没有。 三岁大的孩子能知道什么,突然的山崩地裂吓得他丢了魂,眼前一片漆黑,只有泥腥味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沈皎皎面色苍白,生怕这场地震会引发泥石流。 下山村就在两山之间,如果只是地震的话或许还能有求生的机会,只要没有余震,她们总能被挖出去。 可若是再来一场泥石流,不仅是她和豆豆,只怕整个下山村都要被活埋在这儿。 “娘,我怕。” 小小的娃娃紧紧攥住了沈皎皎的衣裳,害怕的浑身颤栗。 “豆豆不怕,阿娘在这儿,你爹会回来救咱们出去的。” 压抑住心底的恐惧,沈皎皎只咬着唇,努力安慰着身下的娃娃。 那个男人哪里会回来? 她这般说,不过是安慰孩子罢了。 果然,在听了她的话后,豆豆的哭声也渐渐小了下去,静谧的空间中只有他微微的抽噎声音。 原文里,顾清川今日走镖,会在半路惨遭他人暗算,一共六人皆曝尸荒野,就在离家不到三十里的地方,化作了皑皑白骨。 而豆豆,一个三岁大的娃娃,因着顾清川留下的那二十两银子和一处院子,犹如小儿抱金过闹市,自然是遭了村人的觊觎。 隔壁的刘婶娘一家打着供养他的名头,将那银子和院落全部占了去。 最初的那两天顾清川的死讯还没彻底传来,他们也还做做样子,半个月后镖局的赔偿银子送来,知道顾清川是出了事情死在了路上,他们也就不再遮掩,不仅让三岁的豆豆去山上捡柴火割猪草,更是每天只舍得给他一个馊了的窝窝。 每每有人替他鸣不平,还会遭了刘家人的报复,刘彩凤一脸凶相脾气更是泼辣,丝毫不讲道理,在下山村里也是不好惹的存在。 一来二去的,村里人便也都当做没瞧见,只有那实在看不下去的,会悄悄送他两个粗粮饼子果腹。 一直到了他五岁那年,村里不知怎的突然传来消息,说后山被一位贵人买下,要派人来村里修什么度假山庄。 跟着队伍过来的,还有一位娇娇小姐。 那就是原文里的女主。 江南第一富商之女。 同样刚满五岁的她见不得刘家人对豆豆动不动的打骂,便花了十两银子让他们收敛手脚,更是指名要他做自己的玩伴。 山庄一修就是三年,豆豆便在女主的身边度过了三年的好日子,即便十分不满,可是刘家的男人还得在山庄里干活,自然只能听了她的话,全部忍了下来。 可山庄到底是会修好的,女主跟着队伍又一次离开了这个地方,只留下了八岁的豆豆回到了刘家。 最后一直忍到了十四岁,在被刘家人逼迫顶着刘家小儿子的名字去充军的前夜,他偷了家里的二两银子后便一路向北而去。 因为女主说过,往后她要去京都,因为那里有她的未来夫君。 后面的事情沈皎皎还没来得及看,就在下班回家的时候被车撞到了这儿来。 她如今的身体叫沈二丫头。 是隔壁村子沈家的二女儿。 沈福好赌,不仅将家里的三两银子赌光了,还倒欠了赌场五两银子。 沈大丫前两年就已经被他卖给隔壁县的屠户做续弦去了,如今家里就只剩下了干活的沈二丫头和两个儿子。 儿子是他的心尖宝,自然不可能会舍得动。 正好听说今早镇上有牙婆来买姑娘,沈福没有犹豫一秒,拿着绳子绑了沈二丫头就准备去镇上卖了。 谁晓得半路的时候牛车翻下了沟,一车的人都落进了沟底下的河里,他自己爬上了岸,却不敢去救被绑了手脚的沈二丫头。 或许是因为沈皎皎会游泳,在河里多撑了那么两分钟。 顾清川恰巧路过河边,看见有人落水实在不忍,便下去将她救了回来。 知道沈家是个火坑,沈皎皎也顾不得那人是谁,只哭着求他救下自己,加上沈福的攀咬和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最后顾清川无可奈何,只能花了五两银子买下了她。 他家里也就只有他和一个三岁大的儿子,每每他出去走镖的时候就会将儿子托付给刘家人照顾。 这次家里多了个女人,自然也就没有像从前那般将人送去隔壁刘家。 可谁能猜到他不过刚走了三个时辰,就会发生这样严重的地震。 而且原文里,她记得明明是没有这一回事的才对。 沈皎皎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一种奇怪的肿胀感充斥其中,也顾不得回忆小说里的其他细节了,只能拼命的咬着舌头不让自己睡着。 地震里头睡不得。 若是睡了,说不定就真的再逃不出去了。 地震发生的时候她正在厨房热水,而豆豆在屋里躺着休息。 感觉到地面震动的时候她还以为是错觉。可灶台上的水碗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冰凉的井水溅湿了脚腕,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一时间冲进屋里想要抱着豆豆逃跑,却已经晚了。 横梁眼看着就要落下来,她只能凭借本能将人拖下了床炕。 砖松瓦散,一瞬间落下将炕面砸了一个大洞,横梁则是顺着倒塌的砖瓦一起砸了过来。 不过好在有炕沿撑着,她们两个人到底是逃过一劫。 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只感觉腹部一暖,豆豆正紧紧的抱着她,声音小小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豆豆,怎么了?” 她声音虚弱,眼前的视线已经彻底模糊,只有求生的本能让她努力支撑着没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