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裴璋分心,裴老太君和裴母在信中没有讲太多,只是作了一些日常的叮嘱,诸如注意安全,好好吃饭穿衣,她们都很好,不要挂心她们之类的言语。 薄薄的几页家书,裴璋看了很久。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乱世之中,和家人能报个平安,已是极奢侈的事。 谢云停安静地坐在一旁,没有催促,让裴璋消化内心的情绪。 有家人的关心是什么感觉呢,谢云停以前不知道,上一世,她没有家人,可是这一世,她好像感觉到了一些了。 无论是裴璋,还是裴家的其它人,谢云停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对她发自内心的关爱。 谢云停开始有些不适和抗拒,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人关爱的感觉,然后默默地,将裴家人都划到了自己人的范畴。 “娘子,我一定会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小心翼翼地将家书收进贴身的口袋中,裴璋对着谢云停郑重的保证。 他的家人,等着他归家,无数在战火中流离失所的人,也有亲人在等着他们归家。 “嗯,我相信你,我会帮你的,我们一起。”谢云停含笑相应。 “好!我们一起!”裴璋将谢云停紧紧拥入怀中。 “元帅,伙食好了,快带着夫人来吃饭啊,你不饿吗?”汪江河扯着大嗓门撩开帐门就往里面走,然后就见到了拥抱在一起的两人。 汪江河愣了一下,然后火速放下帐门,“元帅,夫人,我啥也没看见,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裴璋:这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 他有些不好意思在人前和谢云停这么亲密,又舍不得将人放开。 谢云停倒是大大方方从裴璋怀中出来,然后揶揄地看着他,“走吧,我的裴大元帅,我们吃饭去?抱着我肚子可不会饱。” 伸出纤细的手指,她点了点他的肚子。 裴璋的肚子顿时很给面子的咕咕叫了两声,谢云停捧腹大笑。 “娘子!”裴璋羞窘不已。 看着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乱颤的女子,他突然袭击,将人压在了桌上,轻轻咬了下女子莹润有光泽的耳朵。 “谁说娘子不能饱腹,我现在就想将娘子——拆吃入腹。”裴璋沙哑着声音,尖尖的虎牙在谢云停的耳上反复碾压。 一股酥麻从心头涌往全身,头皮也跟着发麻。 谢云停感觉自己被撩到了,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会了,若不是时间场合不对,她真想现在就把人给“吃”了。 虽然现在不能完全吃掉,但谢云停不是委屈自己渴望的人,先品尝两口也是可以的。 伸出双臂,她勾住裴璋的脖子,把人压向自己,然后对着那正双得意勾起的红唇吻了上去。 汪江河出去等了半天,越想,越觉得刚才也没啥,大白天的,能干啥啊,又见裴璋和谢云停两人半天还没有出来,担心两人饿肚子,许是再次返了回去。 然后,汪江河就看到了自己终身难忘的画面,一身银甲英气威武的女子,正按着他们元帅的后脑,霸道地啃食着元帅的唇。 而他们将军乖顺的被按着,满脸沉溺的红潮。 啊!这!大老粗汪江河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我,我,我来叫你们吃饭,啥也…” 汪江河:他这次再说啥也没看到,元帅还相信吗? 元帅现在看他的眼神好可怕,杀人一样。 汪江河缩了缩脖子,然后拔腿跑了。 他发誓,这次元帅就是一整天不出来,他都不会再去瞧一眼了。 不过,还别说,他们元帅刚才那副样子,还真是让人心痒痒,也难怪元帅夫人会… 嘿嘿! “哈哈,裴大元帅,你在汪将军心中的形象,今天怕是要崩塌了!” 谢云停也没想到这个汪将军会这么虎,竟然连续来了两次,而且在外面连招呼都没打就进来。 裴璋此时脸已经黑如锅底。 当天,裴家军中新出了一条军规,任何人不许不经通报进入帅帐。 作为始作俑者的汪江河:… 元帅怎么忒小气呢,他又不是故意的。 军中的将士们,在吃了长久以来的第一顿饱饭后,整个军营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像是一剂强心针,动摇的军心安稳了不少,将士们脸上有了笑容,连说话都大声了许多。 “真的要感谢元帅夫人啊,我本来以为,我会被饿死呢。” “我也是,元帅是个好人,奈何咱们军中物资实在短缺,我有时候饿的受不了,好多次都想着,要不干脆投敌算了,哪怕死,也让我当个饱死鬼。” “元帅和元帅夫人都是好人,只要不被饿死,我愿意以后一直跟着他们!” 张六子听着兵士们的讨论,心情复杂。 对于谢云停全力支持裴璋起义的事情,寨子里的人其实多少都有些怨言的,只是谢云停积威极重,他们没有明面上反对罢了。 可是,随着在军营中待了一段时间,张六子忽然有些理解谢云停了。 裴璋,他无疑是一个好首领,他的仁爱和才能,是得到了军中所有人的认可的,所以才能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依旧有这么多兵士衷心的拥护着他没有哗变。 别看那些将领们嚷的凶,可是大家对裴璋还是服从的,哪怕饿着肚子,这些人也愿意跟着他。 张六子读的书不多,可是此时,却莫名想起了戏文里说的人君之相。 如果真的有人君之相,大约就是像裴元帅这样的吧? 张六子心中,对裴元帅的敬畏,油然而生。 “你就一直吃这些吗?”谢云停盯着桌上的食物,神色复杂。 裴璋疑惑地看着她,“这些已经很好了呀,要不是你来,我们平日里吃的还不如…” 裴璋忽然住嘴,若无其事继续吃了起来。 往日,他们吃的其实比这还不如,而且他们饿怕了,哪怕是有谢云停运来的物资,做饭的伙食兵也没敢奢侈,做出来的食物只比往日好了一些,最多管饱。 可即使这样,士兵们已经开心的像过年一样了。 谢云停的心尖忽然隐隐作痛了起来,她拿起一张饼子,默默咬了一口。 饼子里不知道掺了什么,吃着喇嗓子,她只吃了一口,就已经感觉吃不下了。 而裴璋,已经面不改色地吃掉了一块,又去拿第二块。 谢云停一直都知道,在生产力低下的封建社会,如同人民的生活很困苦,可直到此时,她才窥到了他们困苦的冰山一角。 她看着身边大口大口吃饭的裴璋,他身上,似乎有什么在熠熠生辉。 他明明是一军的最高统帅,可是却没有丝毫的架子,和兵士们吃着一样的食物,习以为常的样子,甚至让人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兵。 默默地,谢云停陪着裴璋,将一块饼子全部吃了下去。 既是夫妻,患难与共,甘苦同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