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无数的想法汇入我的脑子,最后统统化成了一句话—— 我要死了。 神特么爬甬道,爬着爬着发现前面有一双人腿! 换个人来直接就得直接吓得魂飞魄散! 我心脏狂跳,大骇之下,竟然诡异的冷静下来,虽然呼吸还是十分急促,但我还是尽可能的冷静且全面的观察前面的景象。 刚刚说是一双人腿,其实并不准确。 因为这前方赫然是一具白骨。 光线实在昏暗,从我的方向看,就那这具尸体的大腿骨与鞋底最引人注目。 那鞋底很明显是男人的脚码,足有四十多码。 布鞋老胶底的已经泛黄半脱落,边角隐约带着些军绿色,看上去着实有些年头。 这男人... 竟然也是像我现在的姿势一样,头朝下,憋死在这里的!? 我心中一惊,就感觉腰间的绳索骤然发力,把我向后方洞口拖去。 慌忙之中,我四肢发力,只扯下前面尸体的一只鞋子,握在手中。 周叔不愧是力气人,几乎是一路连拉带拽的把我从这个下行坑洞中拉了出去。 这方法虽然十分暴力,且让我在这过程中完全无法发力,四肢会在地上一路磨损,但却十分好用。 我爬行不过五六分钟的路程,周叔只用了约摸一分钟,就将我拉出坑洞。 几乎是出小坑洞的一瞬间,我便大口喘气,周叔见我这副模样简直吓坏了: “怎么了这是,前面有啥,咋叫的那么大声?!到底......诶!你这手上咋还有一只脚掌呢?!” 我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看向自己手中的鞋子,许是因为刚刚动作太大,那双胶底解放鞋上,赫然连着一只已经化为白骨的脚掌。 良久,我才道: “这洞里从来只有一条路。” 周叔听了颇为不可思议,我继续说道: “刚刚是我想岔了,怎么可能会有坑洞是向下倾斜这么多着挖的...” “这条道应该是后来开的,这条斜岔路里还有个人......” 我挥了挥手上的白骨鞋: “死在里面了。” 周叔有左右看了看,颇为不可思议: “这人来这里干啥的,咋还能把自己闷死在洞里了呢?他也来挖泥烧窑...?” 这话问的,搞得我就啥都知道似的。 我摇了摇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两处膝盖和手肘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损,但又不想如此轻易的放弃。 想了想,我将白骨鞋往自己的背包里一塞,又向另一个矿洞里面走去。 这回倒是周叔一把拉住了我,给我递了个眼神,义无反顾的进了左边的坑道之中。 这条坑道明显就能看出来修的比另一条要更安全,不时就能看到薄弱处有木头作支撑,甚至有些弯道口还能看见歪歪扭扭,一笔一划写下的繁体字: ‘注意安全’ 我俩俯身蹲着前进一阵,周叔显然有些放松的声音才从前方传来: “这条应该是正确的路了,我还看到这里有一把榔头呢。” “应该是之前在这里采泥的人留下......” 周叔突然停下身形,我一时不察,直接撞到了他的背上,见他呆若木鸡,也不喊疼,我越过他往前看去。 前方正是道路的尽头。 一个宽敞的大平台,高度可能有两三米,长宽足足能容纳十几个人同时干活。 平台并没有什么特别,只在上面摆放了些凿壁淘泥的工具。 特别的是这平台中间凹陷的一个坑,以及—— 里面密密麻麻的......尸骨! 我吃了一惊,任由一股凉气贯过胸膛,好半晌才从脚上找回感知的能力,勉强迈动步伐往前走去。 身后传来周叔跌坐在地的声音,我并没有理会,而是颤抖着伸手,在那坑洞里面抚摸了些尸骨,才抖着声音道: “婴儿,这里的尸骨,都是婴儿的尸骨!” 放眼望去,数量之多,足有数百,上千。 入目之中,皆是震撼。 我的脑中有片刻的空白,险些不会转动: “为,为什么.......” 身上那火辣辣的痛感仿佛要直达胸腔,我心中一股邪火几乎要蓬勃而出: “怎么会有这么多小孩子的尸体!!!” 这么多几乎一样大小的婴孩尸骨,而且又全部被人形同垃圾一般丢弃于此,怎么可能是因为意外!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邪祀!? 脑内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我几乎是梗着一口气将平台上的所有工具架全数推倒,想要找出是否有祭祀的痕迹。 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 到底在哪里? 摔摔打打之中,我一个转身,由于惯性脚猛地踢到一个盛放东西的木桶,那木桶不沉,立马便倾倒在地上。 黏腻,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定定看着那桶中倒出来的东西,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良久才跑到角落里面干呕起来。 是泥! 是小孩的尸骨! 这地方,竟不是为了祭祀建起来的! 此前被我忽略的数道信息涌入脑海,此时却是清晰明了起来。 为什么从前会有传闻后山闹鬼,啼哭尖啸,为什么那些人会放弃后山碗窑这个好来钱的大金矿。 原来这烧碗的泥,是用婴孩的骨血混搅起来的! 周叔明显也看到了我这边的动静,定定的看了一会那个木桶,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杀千刀的,这些杀千刀的!” “我说我怎么漫山遍野的挖,也烧不出碗,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这群畜生,你们杀了好多娃娃!!!” 我好不容易忍下去的反胃感又翻腾起来,连呕好几下,直到胃里一丝东西也无,这才勉强扶着墙壁,站直了身体。 可这一扶墙,我便立马发现不对。 这里的墙壁并不是那种入手冰凉的岩石手感,而是十分黏糊,我将刚刚因呕吐而脱下的矿灯重新带好,看向手上。 暗红,腥臭,且混杂着不知是什么的白色透明液体,糊了满手。 甚至,其中还有几根柔软,细嫩的.....胎毛?! 那一刻,我只感觉我的血液都在缓慢结冰。 只能僵硬着,一寸寸抬头看去。 那墙壁之上,是不知堆积了多久的血垢。 再往上,则是一个头发掩面的女婴娃娃,倒挂在洞中石壁之上。 脓血,口水,混着她的头发,正在源源不断的往下淌着。 再更往上,坑洞的顶端—— 密密麻麻,数百道赤红的目光盯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