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也没过多久,春节的热闹还没有过去,谁料到倏忽间就面临着一个凛寒。 陈溪禾待在屋子里,暖洋洋的灰花炭供着,也没说怎么冷,就是从丫鬟嘴里得知外头有多冷。据她们说,北京宫里炭火不够,宫里派小太监出去采购,路途遥远,可冻死了好些人。 陈溪禾歪着头想了想,在她的记忆里,大庆是经历了小冰河时期的,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她眼中担忧越发明显。远在西南的父亲和兄长也不知要怎么熬过去这个漫长的冬季。 身上暖烘烘的,但心里却空落落的。陈溪禾已经能够坐起来了,她靠在床榻上,忍耐着后背结痂的痒痛。 背上的伤结痂很快,对她来说,这算得上是一件好事。除了背上,手上也有大小细密不一的疤,她抚摸着疤痕,心里默默记下了这笔账。 小丫鬟笑嘻嘻的从屋外走进来,看着她两手空空,陈溪禾不解:“今日的饭食没了吗?” 小丫鬟古灵精怪,站定后微仰着下巴,冷冷的说道:“她都能下地了,就自己过来吃吧。” 这怪样子一看就是在学常清远,可把陈溪禾乐坏了,笑得忘了形,一不小心就崩了背上的伤,又疼得陈溪禾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这么好,都怪我,让我看看出血了吗?”小丫鬟急得围着陈溪禾就开始绕圈圈。 陈溪禾缓了缓就没事了,冲小丫鬟说道:“没事,都结痂了,好好的呢。” 看了看窗外,陈溪禾有些不乐意地说:“这外头冷吗?” 小丫鬟似乎看透了陈溪禾的目的:“没得商量,主子说了!” 陈溪禾亦步亦趋的走着,总算是蹭到了地方。 常清远已经端坐在那儿,平静得看着陈溪禾,让她莫名有些心虚。 “坐。” 常清远随意地说了一句,手上已经拿起了筷子。 陈溪禾也就大大方方地坐下了,拿起筷子,端着碗直直地看向常清远。 “你看我做什么?” 陈溪禾努了努嘴:“主家不动筷,我没法下嘴。” 常清远失笑,摇了摇头,只好伸出手,在陈溪禾的灼热的眼光下夹了一筷子。 桌上菜色还是那几样,这几天一直未变过,且常清远只挑面前两道白灼虾和素炒豆丝。 陈溪禾夹了几筷子,吃得正欢时想起了正事。犹豫了一会儿,陈溪禾还是说了:“常大人,我想着要回去了,在你这儿叨扰了这么久,给你添了许多麻烦。” 常清远微微挑眉。 陈溪禾继续说着:“你看你的卧室都被我占着,我回去了,你让人打扫打扫,就可以睡回去了。” 常清远撩了撩眼皮,回了句:“随你。还有,食不言寝不语。” 陈溪禾被噎了噎,吐了吐舌头低下头吃去了,筷子一戳一戳地,心里腹诽道:老气横秋,活得一板一眼,没趣极了。 常清远只吃了一点点就站了起来,和陈溪禾的大胃口比起来,有点见不过眼了。 陈溪禾冲着门口的常清远:“常大人,谢谢。我待会儿就走了,再见!” 也不知常清远听见了没有,他就这么走了。 陈溪禾一回头就看见那个小丫鬟缩在柱子后看着。 “你家大人脾气真有些古怪。唉,这屋子要不我来打扫吧,毕竟全是药味儿。” “不用,主子不会用别人用过的东西,那屋子估计会换吧!” 嗯,是个洁癖! 陈溪禾有些羡慕,这有钱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 和常宅里头的人告别之后,陈溪禾乘着常清远安排的马车回到了孙宅。 这一进门,陈溪禾就被丫鬟们给围住了,冲着她叽叽喳喳的说着,陈溪禾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小禾,你出去这么久住在哪里呀?” “小禾,听说你受伤了。” “小禾,你……” 陈溪禾:“……” 被人拉着手不停地问,她有些崩溃,这是什么情况。 陈溪禾看向人群外的阿云,阿云冲她笑了笑,但不知为何,感觉笑容有些勉强。 陈溪禾一一回答了她们这些凌乱的问题,还得小心翼翼地避开她们伸过来的双手,这一番操作下来,头上也出了薄薄的汗。众人见她脸色白了些,也不好继续缠着,只得忍着好奇心放她回去。 和外面的冷空气相比,屋里的温度显然要温暖很多,原是阿云提前熏了炭火。 陈溪禾扭了扭身子,刚刚微微出了汗,这背上的痂开始痒了,还带着些许的刺痛。 “阿云,你怎么了?你来看我那天便有些不对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还是那天事情还没缓过来?”陈溪禾挠了挠痂旁边的肉。 “没什么,就是还有些后怕罢了,你早些休息吧,伤还没好全呢。”阿云在一旁弄着床铺,头也不抬地回答。 想了想,陈溪禾没有继续追问,打算先了解这段时间发生过什么。 她缓缓躺到床上,和阿云说了声要休息的话。 没一会儿门就响了,阿云出去了。 睁开双眼,陈溪禾看着天花板出了神。 陈溪禾想过,回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信件。但是这事情不对,就算是杀人灭口,也得是拿到证据对他们有威胁,自己什么都没拿到,就有如此灾祸。这其中有猫腻! 侧着翻了个身,陈溪禾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自己身上本就有他们的东西。可细细回想了一下,那日黑衣人中途也丝毫没有要取东西的意思。 唉!真是越想越乱。 “嘎吱——” 门被人开了,逆着光,陈溪禾只看到一个身影。瞧着身量与阿云相差蛮大,是巧燕。 脸上的疤还摆在那里,巧燕也没用东西遮着,依照她以前爱美的性子,能做到这步已是不易了。 “听说你受重伤了?”巧燕走到了陈溪禾的床头,也不直接看着,反而睨着眼。 陈溪禾笑眯眯的回了句“嗯,也可以这么说!” 巧燕看了看陈溪禾躺着的姿势,眼神古怪的瞥了她一眼:“你别是脑子出了问题。” 陈溪禾觉得有趣,笑得更开心了,直勾勾地看着巧燕。 不知为何,巧燕像只炸毛的动物,梗着脖子就说:“我就知道祸害死不了。”说完后转身就走了。 看着巧燕远去的背影,陈溪禾笑得开心,这张利嘴什么时候能改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