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周老板。你可来了” “大管家，安好啊？” 管家眼睛一亮，上前拉住了这人的手腕：“周老板，今儿可是大日子，可千万马虎不得！” 周老板连连点头称是，脸上的肉都跟着抖了几下，眯着眼笑道：“那是，定会给孙大人办的妥帖。”转过身指着身后一群人跟着管家进了孙宅。 陈溪禾昨夜当值，今日又起的早，她和一群丫鬟跟在嬷嬷后头，趁着嬷嬷转过身去时偷偷打了个哈欠，泪眼迷蒙中看到侧门那进来了一批人，连忙低下了头。 周管家身后跟着一群人，他们年纪都不大，打量着宅子里的东西，彼此间小声地说着什么，快步走过陈溪禾等人的眼前。 几个小丫鬟好奇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回过身后凑到嬷嬷旁边：“嬷嬷，那就是大人为小少爷请来的戏班吗？” 嬷嬷一听，立刻清了清嗓子道：“那是当然，这可是南边最好的戏班，旁人想听都挤不进戏楼里呢！” 陈溪禾心中暗自感叹，这样的排场也就这些达官贵人折腾的住，普通人家根本拿不出南戏班子的出场钱。 “走吧！快点跟上来，前院的事情多着呢！”嬷嬷突然回神，一拍脑门直起腰就往前面走，丫鬟们只得赶紧跟了上去。 陈溪禾被安排在了前厅，因前几日已将大多数要做的事给吩咐好了，今天的流程就简单得多了。嬷嬷给陈溪禾安排的差事也不过是些端茶倒水的事，手脚麻利些就不会出错。 “小禾！”阿云端着些糕点从廊外进来后小步挪过来。刚一靠近，陈溪禾就闻到了一股香气。抬眼一看就发现不对劲了，阿云那面庞与自己早晨出来时见到的不大一样，面飞红霞，似乎还画了眉。 陈溪禾讶异片刻，立马笑着朝阿云努了努嘴：“平日里你不爱打扮，今天怎么忽然扮上了，瞧瞧这小脸蛋，还挺漂亮！” 阿云低下了头，放下点心后没好气的说道：“不正经！不跟你说了！” 陈溪禾觉得好笑，刚想继续说些小话，厅中已经涌入了些人，只得闭上了嘴，低头立于一旁。也就错过了阿云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宾客三五成群的在丫鬟小厮引路下进了正厅。这些人大都衣着华丽，脸上挂着或讨好或真心的笑，各自打量厅中厅中场面后，态度不由又恭敬了许多。 前厅处嘈杂声传来，原本三三两两堵在一起的人群让出了一条路。 一身青色贴里缀补子，步伐不紧不慢，嘴角挂着一抹浅笑，只是眼中并未有笑意。原是这场寿宴的主人来了。 “大人。”陈溪禾跟着众人向常清远行了一礼。 常清远目不斜视，直接走到正厅里坐了下来。小夏不知从人群中哪处突然窜了出来，脸上红扑扑的，站到常清远旁边喘着气。 众人反应过来后立马笑着上前，一声声的道贺就流了出来。 “常掌印，你今日气色正好，老爷子瞧见了心里肯定高兴！” “对呀！要说这孙大人是真心疼您哪！这排场可真是不错。” “对呀，听说还请来了南边最好的戏班子助兴……” 常清远轻笑了一声：“谢诸位赏光，这干爹的好，清远自会记得。” 陈溪禾悄悄抬头，瞧见了那双无情的丹凤眼，那双眼中除了冷漠再无其他。 王管事从侧边上来行了一礼：“小少爷，诸位贵客，大人在院中准备了好酒好菜，还有那戏班子正等着唱起来呢！” 常清远起身拂了拂袖子，冲着客人道：“诸位，请。”转身带着人群向院中走去。 陈溪禾一众丫鬟小厮跟着进了园里。众人一进园中就看到了搭好的戏台子，下面陈列着桌椅，桌上精美瓷器套件里盛着精致的点心和吃食。待众宾客落座后，立刻就有丫鬟鱼贯而出，上前为客人沏茶奉上。 这奉茶一事是需要些功夫的，拿着手里滚烫的茶水碗，手指烫得通红，倘若是不小心撒了或是打碎茶具，拖下去就不是一顿打的事儿了。 幸而陈溪禾只需负责三人，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这手还要烫上几回。放下茶水后，陈溪禾规规矩矩的站在了一旁。 廊下涌出了一批小伙者，他们规矩地地站成了两排，恭敬地喊道：“大人。” 房檐下走出一人，他身着红色曳撒，缀着补子，手上捏着块帕子，往日里阴沉沧桑的脸上带了些喜气，正是孙奎。 “大人！”众人也忙低头行礼。 常清远起身喊了声：“义父”，连忙上前扶住了孙奎。搀扶着常清远，孙奎慢悠悠坐了下来，浑黄的眼珠子掠过众人的头顶，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免了。这不是咱家的寿宴，这是我儿常清远的寿辰，这礼，我就不受了！” 话音一落，众人又是一阵恭维，那些奉承话说得陈溪禾都有点受不住，这被阿谀奉承果真也是要脸皮的事儿。 待到孙奎落了座，这宴席也就开了。王管事立马打发了个小厮前去戏台，想来这戏也该开唱了。 “清远，这第一出戏我就替你点了，今儿是你生辰，来和干爹喝上一盅！”孙奎笑着冲常清远说道。 一旁的陈溪禾上前替二人斟了酒，低眉顺眼的把酒给孙奎递了上去，递给常清远时，常清远却瞧了她一眼。 “怎么了？” “回干爹，无事，不过看着这丫头有些眼熟。” 孙奎慢吞吞地抬头看了看陈溪禾：“这丫头在我跟前伺候笔墨，今日便伺候着茶水，怪不得你眼熟，这丫头你还带出去过，想来是有印象的。” 常清远只笑了笑，并未说话。 孙奎抿了抿唇，突然地扯开一个笑，声音比较轻：“今天是我儿清远的好日子，咱家高兴，敬大伙儿一杯。” 下首诸位随即站起举杯：“谢督公。” 孙奎仰脖干了：“千岁！”① “千岁！” 陈溪禾低着头行了一礼就退到一旁，那边好戏已经开场。 当—— “风调雨顺山河定，万国奠安百姓……”② “好！” “不错，不错！” 陈溪禾抬起头看向了戏台子，今天这戏班子请的可不错，唱腔悠扬婉转，字正腔圆，合着底下的喝彩，好一派人间安逸。再瞧瞧台下这一堆人，举止间的轻浮、奢靡，没由来的让人心堵。陈溪禾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打起了精神，她得让自己时刻清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