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海市繁华又热闹。林照夏望着飞驰而过的风景,愣愣出神。 本想出院就把孩子送到妥当的地方,可却是亲生! 把一个人生地不熟,懵懂无知,还跟她有渊源的孩子送走,林照夏良心不安,会痛。 只是她一个刚失业的社会小青年,养活自己都艰难,现在要养一个小孩? 贼老天! 要亡我。 扭头见小孩两手扒着车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外面看,神情更是复杂。 想挠墙!啊啊! 长至感受到她的注视,扭头看她,忽然说了句:“我不叫林长煜。”抿着小嘴,眼神倔强。 长至不姓林,长至在林家是外姓。 呃?林照夏愣了愣。 反应过来,解释:“哦,那不是昨天带你看医生……看大夫,顺口给你取的名字嘛,没有名字不给看病。”当场现捉来用的。 “那以后都叫你长至。” “长至是小名。”才不是大名。 小名?“那大名叫什么?还有你姓什么?” 长至抿嘴。过了一会,“娘还没取大名。”姓什么?长至也不知道。娘没说。 但长至不姓林,表哥表弟他们才姓林。 因是在出租车上,林照夏就没多问。任由他扒着车窗看景。 路过一家大超市,林照夏想了想,没有叫停。 没准回到新家的天井,那孩子又自己回去了呢。虽然报告上说是亲生,可这么惊悚的事,林照夏有点接受不来。 要是小孩能回去,那真是值得给贼老天拜一拜。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林照夏先下车,又把小孩抱出来。见小孩紧紧贴着她,小眼神怯怯地四下张望。 林照夏便牵住了他。 长至愣了愣,悄悄抬头看她,小嘴咧了咧。 林照夏昨天刚搬家,屋里大大小小纸箱蛇皮袋堆了一屋,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但她顾不上,拉着长至就去了天井。 “你昨天就是出现在这里的。”这天井一定有什么机关,连接小孩那边的世界和这里。 长至眼睛瞪得老大,他原来是从这里来的吗? 那长至又是怎么来的? “你是怎么来的?”林照夏问他。 “你家那边是不是有什么……门?或者漩涡?或是有什么异象,或是有什么光出现?”忽地把他吸了过来? 总不能无缘无故撕破天出现吧? 长至眨巴着眼睛看她。 小脑袋急转,长至是怎么来的? 昨天和泽表哥回家,要抢他的木偶,他不给,泽表哥就说反正他也用不上了,因为他很快就会被捉去填龙脉了。 十八年前大祭司捉的童男童女都是五岁,长至刚好五岁。 后来和喜与和乐表哥就拉着他往山里跑,一直跑一直跑,然后长至没看路…… “你没看路,掉到一个洞里,就到了这里?”林照夏有些不信。 长至小脑袋点了点,“长至一脚踩进去,就来了这里。”小脚往地板上跺了跺,努力形容给林照夏看,就是这样一脚踩空,就来了这里。 这里跟家里样样都不同,长至现在已经知道了他还没死,这里是和家里不一样的地方。 长至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 林照夏听完懵了。 什么异象都没有?没有门?没有漩涡?连吸人的光圈都没有,就,突然来了这里? 这么突然的吗? 林照夏呆呆地看他,再看一眼这新家的天井?这是一个次新小区,也不是什么古宅啊。 难道是开发商当年挖地基时挖到了什么通道不成? 这么诡异的事,给她遇上了? 拉着长至在天井里到处找机关,这里摸一摸,那里敲一敲,地砖都撬起好几块,一无所获。 两人瘫坐在地上。 长至回不去了! 意识到找不着回家的路了,长至眼睛里立刻蓄起了泪花。 这小孩回不去了! 她要养崽了!还是扔不掉的那种。林照夏欲哭无泪。 看向小孩的目光越发复杂。 长至又是惶恐又是害怕,见她还这般盯着自己,忽然就扯开脖子大哭了起来,“外祖母,外祖父!长至要外祖母!” 林照夏吓了一跳。 这孩子一直很乖,现在忽然嚎起嗓子,就,很吓人。 昨天醒来,天地人皆变也没见他哭,扎针疼了也只掉了两滴眼泪,懂事又乖巧,现在哭这么大声? “别哭了别哭了……”林照夏手忙脚乱地安抚。 长陵的守陵村,一众儿子儿媳也围着耿氏在安慰。 林秋山三儿林敬宁请托了魏把总,出动了长陵大半的守陵士兵,把附近的山头都寻遍了,也没找到长至的下落。 连长至掉下的洞穴,连撅了数米深,都没看到洞里有别的出口。 “我的长至啊,外祖母的心肝……”耿氏哭得止不住。 一家人除了林秋山与和顺在长陵那边忙着夏至祭的事,大大小小,一个不落,全都上山找长至。 可一无所获。 村里每家也抽人帮着找,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一个小孩能跑多远,这山里又没猛兽,竟像凭空消息了一般。” “会不会跑到外头去了?” “这附近山连着山,通往镇上的路也有守陵卫兵把守,他一个孩子能跑出去?” 这就奇怪了,连找两天,一点痕迹也没有。林家耿氏在山上嗓子都喊冒烟了。 “你们说,林家会不会是把长至藏起来了?” 藏起来?为什么藏起来? 想到这两天听到的关于大祭司进山的消息,大伙打了个寒颤。 他们虽然都是陵户,世世代代为皇室守陵,皇室有需要,义无反顾,可是谁家舍得把孩子交出去送死? “当年林秋山唯一的女儿就是被捉去填了龙脉,长至那孩子记在他女儿名下,没准是想保长至一条命呢?” 听者若有所思,有人信有人不信。 若是大祭司真的又要挑选童男童女,想着自家的孩子,众人神色一黯。 “七殿下,七殿下!” 大祭司赵刚晃动着七皇子瘫成软泥一样的身子,心中愧疚难当。 七殿下会变成如今这样,都是因为他。 他万死难辞其疚。 “七殿下,您要振作起来,要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大祭司细心拨开覆在七殿下脸上的乱发,探了探他的鼻息……很轻,但尚有气息。 赵刚大大松了一口气。还活着,活着就好。 “殿下,您不能再这样沉沦下去了,您不想为太子一家报仇了吗?” 赵广渊手指轻颤,太子哥哥! 他不想为太子哥哥一家报仇吗?不,他想。 可他如今是个废人了。他赵广渊自被贬来守皇陵,就已经是个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