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叙眼里闪过一丝清明,死人的嫌疑最小,所以根本没人会怀疑人究竟死了没有! “大人,锦衣卫不会连后宫的这些腌臢事都要插手吧?” 温久的暗示已经够明显了,这根本就不是亡魂作案,而是有人利用这个传言,想借机发挥而已。 但能惊动锦衣卫,足以可见上次密林的借尸还魂事件让圣上多重视… “死去的宫女是娴贵人宫内的人,娴贵人声称是丽嫔毁尸灭迹,那这宫女…应该还在娴贵人宫中!” “楼伍。”陆叙心中已有数,“让线人查一下娴贵人宫中有何异常。” 温久直呼好家伙,连嫔妃宫里都有锦衣卫的线人! “大人,公主该等着急了。”温久好心提醒,自己还要赶着回安瑞宫呢。 “多谢温姑娘了。” “大人客气了,大人记得你我的约定就好。”她轻巧地给陆叙行了个礼,笑容满面地离开了。 温久在宫门落锁前离开了皇宫,夜幕四合,微风刚好吹起了车帘,她顺着这一角往外看去,这皇宫看着是好啊,可高墙灰瓦似囚笼,君心难测,红颜薄命,哪怕是她父亲亦是伴君如伴虎。 鬼影绰绰,这其中又有多少不知自己是如何死去的人。 刚进官道,四周车马粼粼,人流如织,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姑娘可想下去走走?”半夏不如紫苏持重,看到外面的市集两只眼睛都快眯成弯月了。 温久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故意逗弄她:“想去?” “想!”半夏忙应道,说完她就对上了自家小姐似笑非笑的眼睛,脑袋才一阵激灵。 温久见她委屈巴巴地样子,才松口道:“等到热闹处,我们就下车走走吧。” 华灯初上,整个街道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一片火树银花,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街头巷尾热闹非凡。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会如此热闹?”温久优哉游哉地在前面走着。 “姑娘有所不知,今日也并非什么节日,就是每逢十五,京中便会格外热闹。” 原是约定俗成。 “让一让,让一让!” 后面传来了频繁着急的催促声,三个赤膊男子搬着一人形雕像往市集的空地处走去。 原挤在道路中间的行人纷纷往两边散去,紫苏和半夏下意识将温久护在了身后,往旁边的摊子上靠去。 “哎呀,非要趁着人多凑热闹,这东西不能人散去了再搬么?” “就是啊!这周家每次做点什么事都要人尽皆知。” “可不是嘛,不然怎么知道他周大善人又做善事了!” 温久好奇地探出了头,虽说不知道这周大善人是谁,但这雕像倒是做的栩栩如生,不知道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主仆三人顺着人流走到了空地,这一片算是最为拥挤的地方了,原来是这边有打铁花。 只见空地上架起了一座花棚,一侧放着炉子,化开铁汁,打花艺人光着膀子,用花棒将上千度的铁汁击打到棚架上,黑夜瞬间被四射的花火照亮,流星如瀑。 众人纷纷四处躲避着垂落下的铁花,唯有身穿华服头戴帏帽的姑娘被这漫天星火震撼。 “姑娘!”紫苏和半夏双手用力拨开人群,却还是被挤了出去。 正当温久沉浸其中时,一袭披风从天而降,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陆叙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抓着她的手就往安全处跑去。 温久在身后一边跟着他的脚步一边打量着他,今日他一身黑色劲装,如墨的长发都被挽起,露出浑然天成的侧颜,此刻他的脸上似乎有点愠怒。 “大人。”温久眼里星光熠熠,她的帏帽早已在奔跑时掉落,她却丝毫没发现。 “你看这打铁花,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陆叙的喉结轻滚,他紧紧盯着温久的笑靥,不知道是在说这铁花,还是眼前这女子。 温久心下微颤,为何感觉陆叙今日似乎有所不同... “哥哥你看,是温久姑娘!” 陈恕早就看到不远处的粉衣女子,哪怕此处人头攒动,他也能一眼认出温久。只见她黑漆漆的眸子闪着狡黠,站在漫天银花中笑得肆无忌惮。 温久之美好,对于陈恕而言,可望不可及。 她在陆叙的注视下有些不自然地扫过这片街头,眼神直直撞进了一双沉默而平静的眼眸,陈恕静静地站在街边的屋檐下,有大半个身影笼罩在屋檐中。 “陈大人。”温久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竟能在这里遇到他。 陆叙顺着温久的视线看向了那处,眼神不禁一黯。 陈恕。 陆叙知道此人,刚进京不过两月,就破了八起刑部迟迟未能解决的案子。 那帮老狐狸哪里是破不了这些案子,只是不想得罪人罢了。 倒是这陈恕,新官上任三把火,竟是将朝中一半的大臣得罪了个光。 陆叙并未上前寒暄的意思,他向来隅隅独行,不喜与人打交道。 况且锦衣卫和刑部,似乎有着天然的对立。 而温久自是想上前攀谈,可毕竟是个闺阁姑娘,怕自己过于唐突... 她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 一时间三人各怀心事... “温姑娘!” 陈淼虽是陈恕的嫡亲妹妹,性子却与陈恕完全不同,她提着裙摆往温久这处跑来,陈恕想开口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温姑娘,竟然能在这里见到你,我以为...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你了。”陈淼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她那日才知道救了自己两次的姑娘竟是温太傅的掌上明珠,往日都是和宫里的公主郡主一同玩耍,其余时间甚少出门,她原是以为自己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自然也就没有机会报答她了。 温久被突如其来的陈淼吓得差点往后退一步。 她朝陈淼略一颔首,算是见礼了。 “我只是鲜少参加那些宴会,往日还是会到街上逛逛的。”温久唇边再次绽开笑意。 陈恕从不远处不慌不忙地走来,眉目如往日那般清冷。 温久捂着胸口有点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