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司空来的时候可以看看有没有明显长回去,我也好帮着做个见证。毕竟司空军务倥偬、日理万机,怕是没那么多时间在工地上连续观察好几天。”
国渊倒是不想怠工,他只是最近这十天里确实被这个新情况整活得郁闷了,陈到这么说,他也愿意配合再试验一次。
于是,国渊亲自召集了好多带领新兵服劳役的都尉、军司马,吩咐他们迎接视察、配合司空派来的陈到做个实验见证一下。
大家听说是为了向上面反映情况,才重新鼓起士气,疯狂猛挖了半天,入夜后还打着火把继续干活。
国渊集中了几万人挖一段几百丈长度的试验河道,而且正是之前土石生长最严重的,四成新兵猛挖,还有六成负责担土运到远处,累了之后还有预备队轮班。
因为投入巨大,不计成本,算上夜里开工的时间,竟然大半天之内,就把这段三里长的试验河段,多挖深了两丈、截面宽度也有则有四丈。
一直到二更将尽,国渊才吩咐停手,还给挖土运土的士兵都额外加餐,这一天士兵们都吃了五顿,全部是干饭,还有两顿是抹了猪油酱油的馒头,才算是安抚住了重劳力的辛苦。
停手之后,国渊派了测量员,当着陈到的面,先做了标记,然后测量了挖掘深度,记下数据,他和陈到都在数据上签了字,以示今晚这个挖掘成果是公证过的,明天要是涨回来与人无尤。
最后,国渊才宣布把旁边准备好的一个蓄水池挖通,把水引过来先淹没这段新挖的河道。
陈到不解:“为何要放水淹河?”
国渊:“这河床土邪性得很,一开始我们也没摸清生长的规律,后来发现浸水才会长,不过这也不奇怪吧,万物生长不都需要水。
之前冬天的时候开挖的部分没涨回来,估计也是因为冬季缺水,不怎么下雨,山雪也都封冻积累。
三月开春之后,桐柏山高处积雪融化,汇流成凌汛,顺着低洼流淌下来,所以就是最近半个多月开始有河土回涨的问题。
但这事儿是没办法的,未来要修运河,河床肯定是要常年泡水的,哪怕知道这个土是遇水才长,你也没法让他不遇水啊。
所以这个问题肯定非解决不可,否则这河就挖不了了,明日司空来看的时候,我会把水现场放出去的,但哪怕放干了,土还是已经长好了,不信你明天看。”
……
陈到也被这事儿折腾得,跟国渊一夜在工地上没休息好。
次日,李素总算来了博望,随后立刻被引来工地上,接见国渊为首的工部官员,顺便视察工作。
项目重要,所以诸葛亮、桓阶等人也都跟来了。至于之前刚刚收服的那些工程人员,不管是马钧还是罗马来的提图斯,也都一起观摩学习,李素还指望他们说不定能给出些技术意见。
李素一出现,现场场面就有些失控,无数军官和新兵、被征徭役的百姓,都跪在道旁,求李素收回成命。
国渊还算理性,只是把困难客观陈述了一遍,然后说:“河土遇水生长,重归平地,这一点昨天陈都尉也是见证过的,他还在施工纪录上签押了。
一会儿属下就让人放水,司空可亲眼眼看挖开后的河床被泡水后重新长起来的样子。此事若不解决,这河怕是修不了了。不过,属下也不是怠惰,只是不想做无用之事,还请司空先想办法。”
李素心中其实早就知道这事儿,因为原本历史上宋朝人最后崩溃放弃,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邪性的“土自己会长回来”,这种事情对古人太灵异了,精神打击足以让主持者崩溃,觉得自己是在逆天而行,被天谴了。
所以李素只是冷静地要求先观察实验结果,立刻放水。
不一会儿,那部分深挖河道的水被放空,李素一眼望去,果然土质黄白,按照施工纪录昨天挖下去两丈多深了,但现在一天之后就缩水了至少七八尺,要是再泡三天还不彻底长没了。
几个迷信的基层官员,脾气比较迂腐的,这时候已经摆出一副耿介的姿态,想求个“直言敢谏”,越众而出劝道:
“司空!凿穿桐柏山修运河,此事怕是逆天而行!昔舜帝时天下大涝,先后用鲧禹治水,鲧用息壤,遇水而堵,遇水而胀,却不明堵不如疏的道理,最终失败。
今日这博望段的桐柏山土地,怕不是上古息壤所遗,其遇水而胀之状,简直与上古之述完全一致!请司空不可强行逆天啊!”
李素闻言,不由好笑:原来这玩意儿对古人伤害那么大,一个膨胀土,居然能联想到“息壤”,难怪宋朝人最后放弃了呢,不光是花不起钱和人力,更多是怕得罪了神,逆天而行遭天谴啊。
而李素此刻其实已经看清楚,这些黄白色膨胀土的真相了:没错,就是他前世看的那些南水北调新闻报道里写的。宋朝人遇到的桐柏山膨胀土,其实就是高岭土和蒙脱石。
这两种东西,遇到水就会疯狂膨胀,体积能涨大无数倍,所以只把河道内的土挖掉,是不够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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