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尚未从义愤填膺的人群的包围中抽身离开,紫霞公主逼死退伍老乞丐的事情便迅速传开了。
有了老乞丐这个前车之鉴,又有书生和壮汉与锦瑟公主交涉的先例在,之后再无人想要与之争辩什么。
因为没有意义。
一点儿意义也没有。
他们都不再说话,而是默默地走开,回到铺子或家中,有人找出木板,有人拿出白布,他们自发的为这个被气死的老将办起了丧事。
一声悲凉的乐声突然响起。
有人抬头看去,发现乐声是从青楼之中传出来的。
他们不知道这乐声是因何而起,可曲中的凄凉哀怨,却像是一座山,重重地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也或许,从老乞丐被气死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心头便已经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翳。
青楼之中,手摇团扇的老鸨扭着腰带人来到了花魁屋里,看到花魁正在对窗弹琴,她立即吩咐人,“还愣着干什么,把琴给我砸了!”
说完,她又扇了花魁两个耳光,“要了命了,你说你早不弹晚不弹,偏偏这个时候弹,你是想把老娘害死吗?”
花魁沉默着不作声,伺候她的小丫鬟忍不住道:“妈妈,小姐是听说了这位老者的故事,触景生情,想起家人……”
小姐生母早逝,父兄皆战死在疆场,而后家产被叔叔一家霸占,小姐还被叔叔婶子买到了花楼。
“要死了,她想家人便想家人,弹琴做什么?是自己的脑袋长得太牢实,还是想让这一楼的人为她陪葬?”
老鸨一边骂一边道,“今日你是别想碰琴了,闲来无事,不如学学怎么讨好那位青睐你的大人,好为楼里多赚点银子,也算报答我养活你的恩情!”
打手们早就把砸坏的琴抬出去了,只留下一些被他们杂碎的东西在地上,老鸨小心翼翼避开了那些碎屑,走到门口,又说了一句,“你不想做花魁,有的是人愿意做,该如何做,自己心里掂量着些。”
她一走,丫鬟立即关上了门,之后担心地看着花魁,“小姐……”
“无事,把这里收拾了。”花魁说。
之后她又推开了窗户。
对面街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散了。
花魁站在窗口,沉默的如同一尊雕塑。
……
老乞丐的尸体被中人抬走后,其他人也都散了,有些早早开了铺子的人,甚至直接关掉了铺面,原本热闹的大街,一下子变得荒凉而凄清。
锦瑟呆呆地站在原地,她的脚边,是一个被踩碎了一脚但依旧栩栩如生的糖人儿。
只是她如今却没心思去关心那个廉价的糖人。
从白衣男子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她的视线就被对方吸引,并在对方走近来,激动地跑向了对方。
“天御哥哥!”
锦瑟开心的喊着,完全没注意到周围一些百姓眼底的愤恨。
而白衣男子也旁若无人一般,在锦瑟扑过去后,以一种熟稔的姿势接住了她,轻轻地将她揽入了怀中。
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锦瑟害羞的红了脸,她微微抬头,看着男人如刀削斧凿般的下颌,心口忽然小鹿乱撞起来。
而白衣男子看到她这样的神态,竟也晃了一下神,可是他的手还搂在锦瑟的腰间。
就在这时,一声哭喊声传来,白衣男子一顿,才放开锦瑟。
失去了宽厚而温暖的怀抱,锦瑟不仅生气起来,她不高兴地撅着嘴,抱怨道:“真扫兴,大白天的,听见哭丧声。”
说完,又飞快看了眼白衣男子,“天御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冷漠?”
白衣男子,也就是凌天御摇了摇头,“你性情率真,不善掩饰,这不是冷漠。”
锦瑟一听放下了心,她下意识就要去挽凌天御的手臂,可一抬头,正对上了凌天御温柔宠溺的眼神。
她一时害羞,便赶紧快走了几步。
两人说着话,到了住宿的酒楼,刚要进门,却被小二拦住了。
“干什么?”锦瑟不高兴道。
小二拿出一锭银子,对凌天御道:“这位公子,方才小店已经住满了人,如今没有多余的客房了,这锭银子便是还给您,还请您另寻住处。”
凌天御不解地看着小二,锦瑟却一把抢过银子,重重砸在了小二脸上,小二被砸伤了眼睛,疼得捂着眼睛推后了好几部。
锦瑟则骂道:“放肆!你居然要赶本公主走?本公主和天御哥哥愿意住在这是你们的福气……”
她还要伸手去打小二,手掌却被一个更大更宽厚修长的手掌包裹住。
“瑟瑟。”
锦瑟心神一荡,满目欢喜地看向凌天御。
天御哥哥叫她瑟瑟?
从小到大,父皇和母妃都从未这么叫过她,只有天御哥哥,他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叫她瑟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