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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情际堪冷 不爱良夜(1 / 1)

厉熏熏与季扶昙争吵之时,许内侍派了小黄门给谢衿通风报信。 当时谢衿在太极殿与群臣议事,小黄门不敢惊扰,正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还好元英有所察觉,主动上前询问,他才将御花园的事告知元英,元英匆匆与谢衿耳语,谢衿得了信,不顾热火朝天的太极殿,火急火燎离开了,元英手忙脚乱,宣布退朝,与小黄门前后脚出了太极殿。 面对厉熏熏的咄咄逼人,季扶昙一遍遍控诉着:“是我让她给尽知哥哥送信,我想让尽知哥哥带我走,是我与外臣私交,与我奶娘无关,是我霍乱后宫,不是奶娘私交外臣。” 厉熏熏难以置信:“你与赵尽知,你们……” 厉熏熏后退一步,原是这样,真是弄巧成拙,早知道这样,她会帮着他们私奔的,何必费这一番周折,吃力不讨好:“哈哈哈……我都做了些什么?”她状似疯癫,谢衿命人送她回凤仪宫。 季扶昙的话,谢衿听得脸都绿了,叶染已已然代她受过,他不想他的心血付之东流,可面对眼前这个脆弱无助的她,谢衿着实不忍心说什么重话。只得耐心宽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回去。” 季扶昙打开谢衿的手:“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奶娘有什么错,谁许她代我受过,是我私通外男……”季扶昙胡言乱语,只想看谢衿恼怒的样子,看他吃瘪她心里能痛快一些,便胡乱给自己安罪名。 谢衿甩来一个巴掌,季扶昙懵了,谢衿打她不是因为愤怒,他说:“你想害死赵尽知吗?你知道染指皇帝的女人是何罪吗?五马分尸都是轻的,退一万步说,你奶娘的死是为了换你平安,你也不想她的心血付之东流吧。” 季扶昙老实了,她对谢衿的误会之深,毫不怀疑他会对赵尽知下手,甚至以为他在拿赵尽知威胁她,因此季扶昙的态度变化之快令人瞠目结舌:“对不起,我们之间是清白的,你相信我。” 谢衿抱抱她:“我相信你。” 季扶昙不知道谢衿对自己的信任有几分,但她对谢衿的信任危如累卵:“尽知哥哥……哦不,赵将军,他会留在京城吗?” 虽然叶染已背负私交朝臣的罪名,但是她和皇贵妃有这样一层关系,他们不禁猜测皇贵妃和赵尽知之间究竟有何事,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谢衿让赵尽知提前启程回龟兹。 谢衿以为季扶昙变着法打探赵尽知的消息,他试探道:“你想他留在京城吗?” 季扶昙生怕自己说错话,为别人带来无妄之灾:“赵将军的去留当然是陛下说了算。” “朕不是一个为私情随意调遣军队的君王。” “陛下的安排自然是以国事为先,哪里需要赵将军,陛下便安排他去何处。” 滴水不漏的回答,她心里一定想着伴君如伴虎吧,可在他心里,对中原国而言,他是位国君,对她而言,他只是一个想与妻子举案齐眉的丈夫,她怎么才能明白这一点呢。 “表哥明日回龟兹。” 他还称赵尽知是表哥,季扶昙微惊,但她依然无法释怀对赵尽知的担心:“我想为赵将军践行。” “我于城门之上西北望龟兹,目送赵家军。” 他是真的在与季扶昙亲近,没有用朕。 季扶昙收到讯息,小心翼翼道:“我可否与陛下同登城门,恭送赵将军。” 按规矩要送行,也应该是帝与后同登城门,但他不想再拒绝她:“我正有此意。” 赵尽知带领赵家军浩浩荡荡向西北方向离去,一高一矮,赵尽知与季扶昙相互遥望,距离太远,看不到对方的眼睛,不知道有没有对视,值得庆幸的是,正是因为看不清,两人的眼神才肆无忌惮,隔着长风隔着惊雀,诉说着遗憾、诉说着亏欠、诉说着祝福…… 趁着谢衿不在,季扶昙展开厉熏熏推开天仙子时塞给自己的纸条,季扶昙呼吸凝滞了,天仙子端来蛋羹,但见季扶昙脸色煞白:“娘娘。,你哪里不舒服,奴婢去传裘太医” “不用了,刺猬呢?” 以为季扶昙想逗弄刺猬玩,天仙子着人抱着几个刺猬窝过来了。 季扶昙最后看了它们一眼,最初送来的那两只刺猬她还能认出来:“送到凤仪宫。” 天仙子不解:“都送过去。” “都送过去。” 入夜,谢衿一如既往留宿富天殿,季扶昙对他连表面的客气都没有了。 “怎么这么不开心?” 谢衿开始找话说:“为什么把刺猬都送走?” 季扶昙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谢衿哑然:“我只是关心你。” 季扶昙反问:“你关心我?你把我的刺都拔了,你是怕扎到谁呢?” 谢衿黑了脸色:“谁告诉你的?” 季扶昙不语,谢衿不轻易发怒,即使发怒也难从言语起伏中得知,当别人得知他发怒,那一定是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天仙子。” 天仙子匆匆进屋,谢衿的神情令她不寒而栗:“陛下有何吩咐?” “娘娘都见过谁?” “除了皇后,没,没见过谁。” “下去领二十板子,好好想想,想清楚了来回话。” 谢衿不知道厉熏熏早已从裘太医处得知季扶昙武功尽费的事情,想着季扶昙定是见了其他的人,而天仙子却不知情或者知情不报,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她的失职,因此他要打她板子,以小惩大诫。 天仙子头皮发麻,不晓得为何遭受这飞来横祸:“奴婢领命。” 季扶昙终究不是泥塑木雕,虽然生气天仙子什么事情都向谢衿汇报,但是她又能如何呢,让她违背谢衿,只有死路一条。 季扶昙取下一个灯罩,火苗晃了会神,风静后,复又镇定自若。季扶昙舒展纸条,蜡烛的火苗刚吃了一个角,谢衿一把夺过来,一目十行,是厉熏熏的字迹。 谢衿不为所动,季扶昙先忍不住开口:“我确实没见过其他人,天仙子不用领罚了,你快让人去阻止对她动刑。” “可是她让你看见了这个,罚还是该罚的。” …… 次日,太医院收到御诏,裘太医慢条斯理清点自己的东西。 李太医笑容洋溢:“师父,祝贺你功成身退啊。” 裘太医预料到皇贵妃应是知晓自己再也不能动武,但陛下给了他足够的恩典,体恤他年老,让他致仕,让他赢得了好名声,他摩挲这手中的这瓶毒药,心中并无怨恨:“陛下仁慈,未殃及我家中无辜,子孙后代也没受到不良影响。” 依然有太医定期为季扶昙问诊,季扶昙不明白为何换了人,随口问道:“裘太医呢?” 眼前的李太医是个年轻人,但身为裘太医的弟子,得到了他全部真传,他的医术也得到太医院的一致认可,他眼里流露刹那悲伤,却对裘太医的离世只字不提:“回娘娘,裘太医已致仕。” 季扶昙点点头:“他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安度晚年了。” 李太医懂得明哲保身,能少说话绝不多说,他敛起悲伤,一心为尊贵的皇贵妃诊治。 …… 红卓嫁予赵尽知后绾了发髻,垂于后颈,彩带覆束,成熟中透露着俊俏,外穿翻领、广口半袖,紫袍长及脚踝。下身穿紧腿裤,脚穿尖头靴,扎了由圆环组合而成的腰带。 赵尽知率兵回镇关将军福,红卓并未出城迎接,因为与赵尽知一同回归的还有他与当朝皇贵妃的绯闻轶事,听到这样的消息红卓很不爽快,赵尽知不顾念与她的夫妻情分,她也不想给他所谓的脸面。 女使为赵尽知换上长袍,他见红卓自顾自饮酒,没有要主动上前慰问关切的样子,有些尴尬,想说什么打破这难为人的尴尬,可他似乎并没有什么话要同她讲。 女使察言观色,主人并没有其他吩咐,便自行离去。舟车劳顿,赵尽知身心俱疲,重重倒在床上。 红卓本想听他给自己一个交代,不料他没心没肺倒头就睡,本来还算平静的心情立刻被打破,怒从中来,疾步走至床头,掀起被子。 赵尽知不明所以,眼皮极不情愿地张开,下一秒,红卓将满满一杯的酒水泼在赵尽知那张疲态尽显的脸上,他瞬间清醒,胡乱擦了擦鼻子眼睛,情绪低劣:“你做什么?” 赵尽知的态度让人心灰意冷,直到此时红卓才明白,他不是不愿意给她一个交代,而是在他眼里,她算什么?为什么要给她一个交代。 红卓难平心中愤懑,酒杯朝赵尽知头上摁去,赵尽知早有防备,捏住红卓手腕,红卓吃痛,手指一松,酒杯应声落地。 一声清脆的耳光打得赵尽知一脸懵,擒住红卓,将她摔在床上,赵尽知欺身而上,面露不善:“你闹哪样?” “你不要表现得多么不满意这桩婚事,你一点也不高尚,你不是为了中原国牺牲自己的幸福,你是痛失所爱才退而求其次。”红卓不敌赵尽知,浑身力气尽失,可她不想委屈了自己,一席话如倾盆大雨,浇得赵尽知五雷轰顶。 红卓丝毫不给赵尽知喘息的机会,倒豆子一样一吐为快:“你也不要以为我上赶着要嫁你,你若不是赵游的儿子,你以为我会费尽心思促成联姻吗?说到底,我要嫁的只是赵游的儿子,恰巧这个人是你而已。” 红卓以为赵尽知会恼羞成怒,然而他怔楞着,禁锢着自己的力道松懈下来,红卓轻易脱身,推门而出。 是啊,季扶昙在众星捧月下长大,得到所有人的怜爱,为什么红卓就要这样被他对待,说到底,她和季扶昙有什么差别呢,年岁相当,风华正茂,一个被困于皇城,一个被禁锢在这镇关将军府,只要自己愿意,红卓能更幸福,他为什么偏偏不成全她呢?既然已经负了一人,就不要再辜负另一人了。 突如其来的幡然醒悟使他完全没了睡意,披衣出去寻红卓,请她再给他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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