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每天都是那点事,燕小安终于体会一把,什么是渡魂的艰辛了,别看只是每天重复的工作。 可其实渡魂需要巨大的精神力支撑着,也幸亏这些人的执念简单,但凡换个别的,燕小安都觉得自己要折在这里。 “该说不说,这些人还是很好满足的。” 渡魂簿上的名字越来越少了,燕小安伸了伸懒腰,对这几天的进度很是满意,一开始那点不安感,也因为工作完成的不错,而忽略了。 “已经好几天没看到张大山了,不知道他们怎么样。”燕小安自言自语着。 燕秋宇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告诉她,这次的任务跟普通的渡魂不一样,所以周遭人并不会感受到什么变化。 所有的变化都只是他们之间的,关于魂灵本身,所以时间对于别的人来说,甚至可以说都是静止的。 “你好,请问还有饭吗,我闺女她快饿死了。”燕小安才刚收拾好,听到有人叫,刚准备转身,燕秋宇整个人突然楞在那里。 妇女的脸上被风吹日晒的很严重,已经看不出她原本的模样了。 干瘪的双手拿着一个空碗。 “我们今天的粥……”燕小安也很想帮她,可实在是没有办法,粥也已经分完了,饼更是一个不剩。 “小安。”燕秋宇叫了一声。 妇女听到这声突然抬眸看着燕小安,嘴里像是跟着叫了一声,“小安……” “嗯?”燕小安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己师傅,突然想起自己兜里的花生糕,也不管什么,拿起来都递给了妇女。 “要不,你先……”燕小安这头才拿出来,妇女就抢了过去,随后突然就跑开了,然后在不远处停下,那里好像真的躺着一个小女孩。 “师傅,他们……”燕小安有些担忧,心跳不已,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收拾收拾回家吧,明天再多做一些。”像是知道燕小安要说什么,燕秋宇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自己收拾完,背手先离开了。 他知道该是时候了,这一次渡魂的进度就剩最后一笔了。 夜里风有些凉,燕秋宇起身关了窗户,渡魂簿上剩下零星的几个名字。 “师傅,今天那一家三口也是吗?” 燕秋宇翻书的手顿了顿。“小安这几天可还会像最开始那样难受了?” “没有了。”燕小安老实说,这段时间太平静了,平静的她都觉得有些奇怪。 “那就好,早点睡吧。”燕秋宇想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可燕小安一闭上眼,周围就像是变了场景。 “小安,到阿娘这儿来。” “阿娘?”燕小安看着妇女对自己招手,那双手自己才刚刚见过没多久。 可还没等燕小安真的往前走,手臂突然被人拉住,燕小安看了过去,只见燕秋宇死死的盯着她。 “师傅?”这次的梦境真实到燕小安都能感受到手臂的拉扯。 可其实说是梦境,燕秋宇以为,说是入境更加贴切,燕小安被她父母召唤了过来。 他们的执念可跟别人不一样。 “去吧。” 原本燕小安以为自己师傅会拉住自己,不让自己走开,可其实燕秋宇知道,该来的躲不掉,而且这原本就是最后一遭。 他们等了这么久,就是等这个时候。 等燕小安靠近的时候,一切又都变了样子,再没有师傅,父母坐在饭桌两侧,等着燕小安。 “过来啊小安。” 燕小安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母亲粗粝的双手碰了燕小安脸颊一下。 父亲黑着脸一直看着母女两。 “全柱,你笑笑。”母亲的眼眶发红,桌子上摆了好几道菜,中间的花生糕尤为显眼,燕小安以为,这是师傅在提醒自己。 “小安,跟我们走吧。”父亲一开口,燕小安就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同刚才一样,她像是一个陌生人闯进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一样,除了桌子上的东西有些熟悉以外,没有任何东西,是自己熟悉的。 这两个自称自己父母的人,母亲红着眼眶哭着,父亲一直黑着脸,燕小安原本想逃开,可她知道,不能走。 不知怎么,燕小安看着他们,突然也跟着难受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颗颗滚落,艰难的开了口,“阿娘,阿爹,小安在。” 那些梦境里的事,一股脑的充斥脑海,那些发生过的事,曾经占据着燕小安整个脑海,每到深夜就会溜出来提醒它们的存在。 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而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将那些东西压抑在脑海的最深处,变成了渡魂司最难缠的案子。 如果说渡别的魂,是渡魂,那么这一遭,就仅仅是为了安魂。 “我现在过的挺好的,你们也别担心了。” 父亲的手僵了僵,面无表情, “父亲您说会有神明,我遇到了。”记忆中,趴在父亲背上时,那些安慰自己的话语,燕小安都没有忘了。 她相信父亲也没有,所以她才会在第一次看到师傅的时候,就伸出了手吧。 “如果不是师傅的话,我可能会跟阿爹阿娘你们一样,变成游荡在世间的魂灵,最后在某时某刻变成需要被渡魂的人。” 燕小安给父母夹了菜。 “这会师傅他老人家一定很不安的,还得成天编各种理由诓骗我,生怕我受一点伤。” 这几百年,燕小安自然也没有活假的,在看到父母以后,有的事就该通透的。 她明白为何司尊总是一副担心的样子看着师傅,把一个原本该死的人留在身边,还得替她擦各种屁股,真是…… 燕小安突然笑了,牛全柱楞了一下,原本打算带着妻女一同离开的他,也该是明白,他们父女缘尽。 人人道没有神明,可其实神明没有放弃过任何人,只是他们可能还在来拯救你的路上。 这天燕小安,吃了一顿团圆饭,心中郁结的噩梦,也全都消散不见,渡魂簿也渐渐平静,那一页名字也全部都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