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亲手创造出这一局面的人,玉清的王子病对此也十分清楚,于是在此关头,不紧不慢地加大了阵法的输出。节奏上佳、阵法强力,这般难缠,即便有什么破局奇招,也不是谁想用就能用得出来的。 此时心向涂念的人都已经有些绝望了,这关键时刻的一点节奏提升,无疑是宣判了涂念的死亡。 王子病甚至有闲暇去观赏那些人的神情。 其实按宗里的意思,将他的签次安排在涂念对战的第一位,是要他拖慢对战节奏,尽量消耗其灵识,使其在之后的两场比试中后继无力。 这个法子固然万无一失,但是要拿自己的成绩去交换,王子病对此不甚满意,所以他自作主张地改了剧本,要以涂念作为自己名声大噪的垫脚石。 原因也很简单,以前涂念还在玉清时,其整整一年都不能突破炼气巅峰的成绩,如此算来,从涂念离开玉清到现在顶多三个月。 三个月,以其修炼速度,最多也不过是个筑基初期的水准,即便她在阵法上有再强横的天赋,区区一个筑基初期,以自己筑基巅峰的修为,还不随便碾压她? 而现实也是如此。 看着涂念用尽全力却只能在自己算无遗漏的布局中苦苦强撑,这种轻松将其玩弄于股掌间的感觉,实在太令他着迷了。 再补个什么阵比较好呢?给炎阵加道料,让其就此失去战力?还是再来道伤人于无形的夺魄阵,直接将其送出比赛? 他计划了一切,因此热衷于构造一个完美结局,也因为太过入神,以至于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胳膊上传来的凉意。 那毫无疑问是个冰阵。 挥手抖掉胳膊上不值一提的冰碴,王子病不禁高看了涂念一眼。在这种境况下,竟还能找到可乘之机,看来她在离开玉清后,变得能干了不少。 不过,到此为止了! 法器挥出,夺魄阵的阵型已然构建完毕,抬眼确定目标时,涂念正朝他丢来一个暗阵。 他被逗得笑出了声。 一样的招数,第一次不成,难道第二次就成了? “你还真是不长记性……” 王子病面露嘲弄地拈起清风诀,本想就此一句“贴心”的教导,给这场比试画下句点,然而话只说到一半,他却发现了一个无比残酷的现实。 清风诀是用上了,可是,路呢? “死角!” 场下的楚秋容看到这里,激动地从看台上站了起来。 如此千钧一发的一刻,涂念的对手竟然主动走入了场内结界的死角中! 暗阵,中! 这一刻,自始至终都是闲庭信步的王子病终于是慌了,他手中的那道夺魄阵虽已完成,但失去目标的他,根本无法将这道阵法使出。 他将清风诀运转到最大程度,焦急地想要从这片漆黑的视野中挣脱,然而涂念又怎会给他这个机会? 冰阵、炎阵、堕阵…… 无数个最基础的阵法从涂念手中连环抛出,不求杀伤,但求控制,最终以极其微弱的消耗将对方封死在这个暗阵中的同时,杀死了比赛。 “这一场,涂念胜!” 裁判记录胜负,观众记录荣誉,如此惊人的逆转,令看台间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那王子病,直到裁判宣读完胜者,仍未从失败的结果中回过神。 他输在哪? 强烈的不甘心和气愤,让他下意识地去寻找涂念的身影,他想问个清楚。然而此时的涂念已经被下一场对战的裁判叫了过去,接着,负责他下一场对战的裁判也已经喊出了他的名字。 这些都在提醒着他,不论怎样地不甘,比试仍要继续。 “了不起的大局观。” 露台上,薛世谦细细回味着涂念对这场比试的处理,对聂衍尘道:“你这弟子,天生是做阵修的料。” 聂衍尘笑了笑,丝毫没有掩饰脸上的自豪,“这还用你说?” 对于这场比试,绝大多数人会认为形势逆转的关键,在于最后那个刁钻的暗阵。但事实上正相反,涂念的局从比试开始就已经布下,充当扳机的,是最开始那个完全没有作用的暗阵。 一个暗阵引导走位,再在接下来一系列的对拼中,通过示弱将这个走位潜移默化地放大,最终将对方逼进死角,以另一个暗阵结束比试。 比起对手大开大合地追求完胜,涂念此战,可以说是精打细算,以最小的消耗完成最精准的控制,整个过程堪称阵修对战的范本。 唯一可惜的…… 望着场中精神抖擞的涂念,聂衍尘的脸上不由地露出两分遗憾之色,“小四今年才十五,若是再等个两届,说不定都能与你那大弟子媲美,不。应该会比他更出色。” 薛世谦懂得他的意思,安慰他道:“涂念现在的成绩已经不差了,最少也能积个七八分。再说了,那不是还有你那二弟子吗,有他在,你们积雪在剑法比试上,必然是要独领风骚的。” 对此,聂衍尘只是轻笑了声,说不出是无奈还是苦涩。 宗门出世的责任,只有真正扛着的人才知道有多重,实在不是谁的一两句话就能安慰得了的。薛世谦也十分默契地没有再谈论这个话题,默默看回了场内。 此时,涂念与百花的第二场对阵已经开始了。 足能看出苏佑之对于玉清和宫若若对于百花之间的区别,相比玉清那位,百花的这名女修明显更倾向于完成宗内的指意,自打比试开始便想着法儿地与涂念周旋,引诱她使用更多的阵法来限制自己,没显露半分取胜的意图。 这种为了消耗而消耗的打法,可以说是对涂念最克制的,这女修不过筑基中期的水准,比方才那玉清的还要差上不少,然而涂念被她风筝,硬是用了近乎三分之一的灵识才将她拿下。 如此一来,再加上上一场对战玉清的损耗,涂念来到决战时,体内灵识只剩下了不到半数。 “挺能干的啊。” 同样是两场胜绩的张扬,在进入结界后,饶有兴致地看向涂念,“我收回比试之前的话。以你在阵法上的道行,的确足够做我的对手。” “只可惜你不过是个孩子,两场对战下来,你的灵识还剩了多少?” “啧。我生平真的最恨有人在我面前提什么长幼尊卑。” 涂念单手执剑斜指地面,另一只手将额间散下的发丝往脑后一捋,脸上露出抹不耐的神情,“简单练个手的事罢了,要战便战,你个老爷们儿,哪来的这么多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