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卖，实际上是没收掉柳云卉的方便面，李茂给她钱，柳云卉也没法要，愁眉苦脸的说道：“你这一百的，我破不开啊。” “那就下次再破。” 李茂嬉笑着将泡面锁到自己宿舍的柜子里，然后和蔼地说道：“你看，我帮你消灭掉了垃圾食品，你作为感谢，是不是帮我把餐桌收拾一下？” 柳云卉之前跟李茂接触过几次，也曾一起下过馆子，但她每次都吃得提心吊胆，心里还记着一笔账，有一顿饭是她请的，李茂帮她垫付了120块钱呢。 下午的时候，她拿到了工资条，每月应发工资只有860块，再扣去医保等费用，拿到手大概也就800块出头。这120块的欠款，可不个小数目。 所以她打算用泡面应对一下开学初比较繁忙的阶段，然后自己从家里带点米和县萝卜干，简单解决早饭和晚饭。 现在李茂不由分说拿走她的泡面，竟然摆出一副做了好人好事的样子，让柳云卉更是焦虑不安。 不过他晚上还要请自己吃饭，而且以后还是同事，还是算了，不跟他计较了。 柳云卉点点头，带着点委屈，去帮李茂收拾餐桌。 李茂开着嘉陵摩托到镇上转悠，镇中心有几家卤菜店，生意很不错。 也有几个流动的摊贩，往农行门口的空地上一摆，卖着各种吃食。 李茂先到文明饭庄，让齐文明等会儿送几个菜到学校，然后又买了点熟食，买了两箱啤酒，绑在了车后座上。 等回到宿舍的时候，程宇锋已经从食堂借来了几个碗盘，盘子用来盛菜，大碗用来喝酒。 “咱今天也做一回梁山好汉！” 各人也将自己的凳子搬了过来，围着一张一米二宽的桌子坐了下来。 三个男人喝酒，各占了一面；两个女人喝水，挤在另一面。 刚开始余荣刚还有些拘谨，毕竟他曾经跟李茂程宇锋干过一架。 但一碗酒喝完，就感觉轻松了许多。 三人谁也那件事情，闲扯着里余初中的听闻。 提到学校的内幕，邱灵就忍不住又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最后还来了句总结：“反正别看学校里就六七十个人，关系复杂着呢，我们尽量多做事，少说话。” “我也听说了，”余荣刚这时候彻底融入进来，“二把手张劲松校长，跟一把手孙校长两个人不对付，原本的校长调走了之后，是张劲松上位的，没想到孙校长空降过来，挡住了他的路子。” 程宇锋对这些不感兴趣：“学校领导之间的事情，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这就牵涉到站队的事情，万一站错了队，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还指望能被提拔？”余荣刚见程宇锋不以为然，心里有些不高兴，想着到底是个中专生，涉世未深，对社会上的勾心斗角完全不懂。 邱灵也劝着程宇锋：“小程还是要注意的，据说我们组长刘主任，就是张校长的人，所以只是教务处副主任，一直没有拨正，我们在初一年级组，要是显得跟刘主任走得很近，容易得罪孙校长。” 李茂喝酒吃菜不说话，心想学校不过是一个小池塘，里面的鱼虾斗法，也影响不到来这儿镀个金，转个身份的老程，偏偏这两个人不清楚情况，还苦口婆心地劝诫。 见李茂一直不做声，邱灵误以为他有什么想法，忙说道：“还有小李也是，你们第一年，连班主任都没有当到，更要小心一点。” “怕个毛线，在学校做老师，一切以成绩说话。”李茂也不在乎。 “成绩？”余荣刚压根没把他这话当回事，“成绩也不是说出来的，你看，就拿你们语文学科来说，不要跟强化班比，就5个普通班，除了你跟柳云卉是新老师之外，其他3个都是有十几年教龄的老教师，这份经验就不是你们中专生能比的。” 微醺之下，余荣刚没能掩藏得住底子里对李茂他们的蔑视。 中专生，呵呵！ 柳云卉脸色一红，但除了李茂之外，这个细微的变化，在不算明亮的灯光下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身为中专生，学历上的劣势不用多说，年龄上也差了几岁。 刚进初中的学生，大多数虚岁已经达到十三四岁，比起中师毕业的人来说，小不了多少。 现在，要做这些皮猴子的班主任，难度可想而知。 白天报名的时候，柳云卉就已经领教了一些皮猴子的厉害，这些家伙，一点儿不认生，一点儿不怕人，还有些胆子大的，甚至敢跟她开着玩笑。 因为从小学的时候，不少孩子就很调皮捣蛋，家长因为种种原因疏于管教，对他们在学业上的前途不甚看重，只求熬到毕业，混个本市区的一个职业中学就行。 所以相比于强化班的那些彬彬有礼的家长，这些人从大人到小孩，都没把初中当回事。 更不会把比自家孩子大不了几岁的年轻老师当回事。 而这恰恰是柳云卉所最为担忧的。 现在余荣刚哪壶不开提哪壶，更让她忧心忡忡，都忘记了还欠着李茂120块钱这样繁重的债务。 李茂忍不住摇了摇头，柳云卉其实非常聪明，如果不是家庭的原因，完全可以去读春州中学这样的地区顶级高中，然后考个名牌大学，那样的话，经过一番洗礼，必然能够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 而不少资质不错的女孩，就是因为没有这样的机会，失去自信，加之长期营养不良，面黄肌瘦，又学不会时髦的装扮，在岁月无情的摧残下，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如果有一个机会，让她们能够抬起头来做人，能够享受到时代发展的成果，佐之以恰当的修饰，就一定能够绽放出灿烂夺目的光辉。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自己能力有限，不能拯救全世界，只能救一个算一个吧！” 李茂心里想着，扭头看着柳云卉，只见她低垂的侧面，虽然有些看不真切，但依然能够看出面颊微瘦却轮廓分明，眼睫毛时不时地抖动着，真像一个在风中瑟瑟的鹌鹑，等待一双有力而温暖的翅膀去为她这笔风雨。 “舍我其谁呵！” 李茂暗暗想着。 不想邱灵看到他盯着柳云卉，忍不住打岔：“李茂，你有什么事要跟小卉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