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罗垂眸,“婆婆聪慧。” “如此说来,这儿郎也算是个深情之人了。”栓草婆婆笑了笑。 “婆婆只怕误会了,我跟他只是共患难的朋友,并无其他关系。”殷罗垂眼又抬眼,解释了一句。 栓草婆婆又笑,摇了两下头,却也不再继续方才那个话题,而是问:“你们来灵州是干什么呢?” 殷罗一瞬间心中警惕,但思及栓草婆婆这两日种种行为,也知晓她没有恶意,于是只出于礼貌模棱两可的回答:“来灵州接亲人回家。”她很好的避开了“找人”这个点,说出的话就显得情有可原了不少。 “哦?灵州城内,有你们的亲人?” “嗯。” “哎,只怕你们这回来的不是时候喽。” “婆婆此话怎么讲?” “这灵州城内这些日子可不太平,听说来了不少官兵和外地人,城里那些不消停的人家也借这事情大做文章,为的都是山上那些煤矿呢。没准儿你们的亲人早受不了这动乱,离开灵州了呢。” 殷罗没有接话,只在心里犯嘀咕,这栓草婆婆的草屋就在灵州城外,得到的消息应当也算准确,但也就是因为住在灵州城外的栓草婆婆都这么说,才足以证明灵州城这次的动静有多大…… 也不知道梅司使他们情况如何,有没有找到姑姑,还有玉如意,那日她坠下山崖,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可千万别被石头砸死,若是他出了事,她脾气上来了没准儿非得找那芝鱼宫的女弟子报仇雪恨,不过说来也实在奇怪,这芝鱼宫乃是第一仙道宫,宫中弟子主修隐世之道,像泗子亓他们,一年不见得能下一次山出一次宫来一次灵州,怎么近日却…… 而且那日阻挡他们的少女,功法很是奇怪,远比泗子亓要邪乎多了。 城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到底有几股势力纷涌而至,除了山间煤矿,可还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竟引得芝鱼宫的弟子守护。 殷罗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又无法抽身去查探、无法抽身去寻玉如意,眼前池夜还没有脱离险境,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处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咳咳咳咳咳……”屋里传来青年微弱的咳嗽声,细细听来他好像还在压制。 殷罗与栓草婆婆对视一眼,示意过后连忙进了屋子。 池临静嘴角有血迹,他见殷罗进来连忙用袖口遮挡,“这什么地方?” 殷罗坐到床边将他手扯下,“你咳血了。” 池临静侧了侧眸,眉头下意识皱起,体内真气翻涌,五脏六腑撕裂的疼,扯的他喘不过气,他捂了捂胸口,看向殷罗,又问了一句:“这是哪儿?” “灵州五牙山下,”她从胸口扯出盛放金针的锦帕,抬手想给池临静擦一下嘴角血迹,手腕却被他抓住,她“嘶”了一声,像是感叹他娇气,“池、公、子,你就别在乎什么男女防不防的了,你都要死了。”她径直帮他擦干净嘴角血迹,又道:“这两日可都是我在照顾你,这样的事情没少做,你还是赶紧好起来多帮我打几场架好好报答我吧。” 虽已经习惯了殷罗的阴阳怪气,但前两句话怎么听怎么怪,什么叫这样的事情没少做?池临静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嗯”了一声,算是答应殷罗要报答她了。 “嗯什么?”殷罗眉眼有怒意,“真要帮我打架?你体内是不是有旧伤?” 红衣少女眉眼炙热,看的他莫名有种做贼的心虚,池临静偏了偏头,不对啊,明明是他舍命相救,按照别的姑娘没准儿都感动的想要以身相许了,额,虽然他也不是很希望殷罗以身相许,但她这行为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吧?不光不感恩戴德,反倒开始数落他了? “嗯。”池临静又应一声,算是默认自己有旧伤。 “嗯什么?”殷罗真怒了,“你知道你自己有旧伤为什么还要救我?你真死了怎么办?” 池临静实在没法接话,他总不能跟她说:我不想你死,所以我救吧。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他随便胡诌一个借口。 “???”殷罗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生过这么大气,“你就这么不拿你性命当回事?想也不想随便就救人?你要为了救我死了,你让我后半辈子怎么活?”话一出口殷罗才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其实细想也没什么不对,确实嘛,池临静要是为了救她死了,那她后半辈子都要活在愧疚的阴影下了! 池临静听见这话大脑空白,什么?她刚才说什么?他没听错吧?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难道?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还是说殷罗从山上掉下来把脑子摔坏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而在门外的栓草婆婆听到殷罗这话,不禁嘴角挂起看好戏的笑,哼,方才那丫头还害羞不肯承认呢,这倒好,你看看你看看,自己把这话说出来了,这年轻夫妻小打小闹最有意思了,这丫头和那儿郎倒也很是般配,只盼这儿郎能得上天眷顾,活的不要太短才好。 殷罗见池临静脸上表情丰富,以为他是不服,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始辩论,不料面前唇无血色的青年却开始垂眼道歉,“对不起。” “什么?”殷罗懵了,池临静,跟她,说,对不起?这什么激动人心的场面?要玉如意在这里只怕他得跳起来把这草屋顶子撞破才能缓过来惊奇。 “我太疼了,别骂我了。”他静静地看着殷罗静静地说,偏生殷罗听出些撒娇意味。 她这人吃软不吃硬,最受不了别人这样,她侧眸,果真不再骂他,反而扶着他躺下,语气不明道:“那下次怎么办?” 他躺好皱眉看她,什么问题?下次怎么办?下次当然该救还得救啊。 不对,她在镜庄替他挡谢于荛的时候不也不要命吗?他那时候可没生这么大气! 小肚鸡肠的女人!斤斤计较的女人! 池临静果断装睡逃避话题。 殷罗叹了口气,见他闭眼,体谅他有伤在身也不再烦他,而是摸向了他的脉搏。 少女温热的指尖搭在自己的手腕,池临静心跳不由得顿了一下,而后又猛地跳动起来,为他把脉的殷罗自然能清晰感受到这点,她下意识看向他的脸,果然又染了红晕。 这家伙又害羞了,怎么比她还娇气?他心跳怎这么快?犹如擂鼓。 殷罗决定逗逗他,她哼了一声,直接点明:“你心跳怎么这么快?”她微微倾身前凑,感觉到阴影的池临静缓缓睁开了眼,少女明媚的脸近在咫尺,这种压迫感和心跳加速的感觉让他觉得比死还可怕,下一秒,他听见了殷罗阴阳怪气的声音—— “你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