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桂枝与朱邦直二人快马加鞭,一路逃离临安城来到了城郊野外,回眸一瞧,已然看不到临安城了,朱邦直这才敢放松,将速度放慢了些。 不过,就在二人穿过一片山村时,身后隐约传来了马蹄声!朱邦直眉头紧皱,但那马蹄声听来倒并不杂乱,似乎只有一匹马跟了上来,于是他便与桂枝躲在了暗处,待那驾马的人来到跟前,这才探出视线观望。 背坡之处月光下,一男子身着夜行服,驾着一匹快马,策马扬鞭朝此处而来。待月光照到他的脸上,这才令桂枝与朱邦直看了个清楚。 “竟是霍大哥?”桂枝眉头一挑,随后便直接走了出去。 见此,朱邦直也跟在后面一同走到明处。霍弘见二人牵马走出也是一愣,先将马缰一勒,随后便急忙下马施礼,“桂枝小姐!” 原本瞧见霍弘大哥,桂枝心里还是十分开心的,因为她知道霍弘是夫人的随身侍从,保护她的安全,如果霍大哥已经来到这儿了,那么说明张夫人也快要到了,于是她便先扶霍弘起身,紧接着走到他身后,朝着山坡后临安城的方向观望去。 “张夫人呢,夫人为何还没跟上来?”桂枝看向霍弘,疑惑地问道。 而听他这么问,站在一旁的朱邦直却不言语,只是叹了口气后背过身去,似乎是并不想谈论这些,而霍弘则是下一秒眼眶通红地再次跪在地上。 “小姐,夫人为了护你周全,只身留在教坊中,现如今属下也不知如何了!” “留在京都教坊了?”桂枝眉头一紧,随后问道:“夫人为什么要留在教坊?不是说要一起逃走吗?教坊里的其他先生都已经各自散去了,为何夫人还要留在那儿,她一个人在那儿做什么?” 面对桂枝的质问,霍弘并没有说话,依旧抱着双拳垂首摇头,似乎十分的遗憾。 看到这儿,桂枝心里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于是快步走向朱先生,“朱先生,夫人为何没有跟来?难道她不与我们一同离开吗?她留在京都教坊做什么?您肯定知道对不对?”起初桂枝被朱邦直拉着离开京都教坊的时候,她还以为教坊里已经没有别人 了,张夫人也应该率先离开了。 但现在一想,原来当时张夫人大概是在天舞阁内,怪不得那时天舞阁内灯火通明,可是在此危难时节他留在那儿又做什么呢?朱邦直愁眉紧皱,闭着双眼,久久没有回答桂枝的问题,这令桂枝越发的紧张,于是便拉着马匹准备返回临安城一看究竟,可 霍弘和朱邦直终是将她拉了回来。 “小姐,这是夫人的决定,您就不要再回去了,夫人为了护你周全,已然不顾自身,即便如此也要让你离开临安城,此时若回去,岂不是辜负了夫人一片苦心啊!” 朱邦直又何尝不为张梅香而感到痛心呢?可是此时,他已答应了梅香,要带着桂枝逃往远方,再也不回到临安,若此时桂枝回去,便是自己言而无信。 桂枝越听他们这么讲,心中越是感到不安,但被二人拉着又没法回去,于是只好哭着询问霍弘。 “霍大哥!我求你了,从小到大你和琳儿姐姐是夫人身边最信任的人,你肯定知道夫人为什么留在那对不对,你告诉我夫人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霍弘原本并不想说出这些,可是见桂枝不依不饶地询问,他终究是松了口道:“在小姐离开之前,教坊外曾收到过一些通告,或许是当地官府下的通告,说是皇上知道了吟唱亡国之曲的事儿,对此十分气愤,并且官府正在派兵来,准备将你和夫人押入大牢,而且还说,若是见到你二人其中一个必先斩其一,以泄民愤!” 此话一出,对于桂枝来说莫非是一个晴天霹雳,此刻的她,顿时感觉胸口一闷,心中一股不好的预感钻了出来,“莫非此时夫人已经……不行!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这件事和夫人无关,即便是斩也要斩我才对!” “小姐……小姐!你出来的时候官兵已经在路上了,此时回去恐怕……恐怕已经晚了!你就听属下一言吧!夫人为了保护你离开临安,只身一人留在教坊,拖延官兵。若你此刻回去,与送死无异啊,再说亡国之音这件事无头无尾从何查起?当地官府执意一口咬定是小姐你所为,你回去纵然有千百张嘴,也无从辩解呀!” 桂枝此刻哪管得了这些,她心里只想着回去找张夫人,若是有一线生机,一定要以自己的命换她的命,可是她又怎知,张梅香此刻已饮鸩而亡…… “不,你们不要拦着我,我要回去我要找张夫人,我要找太后!太后定会为我与夫人主持公道的,这件事绝对不会就这么结束,夫人是不会死的,我要回去,你们不要拦着我!” 纵使桂枝歇斯底里地想要返回临安,但在霍弘与朱邦直的阻拦下却挪动不了一步,她回想起今早张夫人问她的问题,心中懊悔不已,若知道这一次有可能是与张夫人最后一次谈话,她又怎会那样说? “你们放开我!我要回去!娘……娘!”一道道哭嚎声响彻夜空,久久不消。 等到桂枝哭得再也哭不动了,一行人也找到了一处驿馆歇脚,并且花了些钱银向驿站的老板买了辆马车,桂枝坐上马车靠着窗栏,双眼通红,此刻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哭喊了。她表情淡然,面如死灰。 或许在此一刻,那个青春洋溢、活泼可爱的杨桂枝已然不复存在了。 霍弘及朱邦直二人驾马在马车前带路,他们的目的地是会稽山阴,那里距离临安百里之外,相对比较安全,且朱先生在那里还有一些旧相识,前去投奔他们,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