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夏说道:“殿下,江南贼乱,而今诸事不明,也许陆麟真是死于贼人之手,即便退一万步说,陆麟之死,真的另有内情。只要陛下心意未变,殿下之位,也是稳如泰山的。”
太子起身负手而立,忽然一阵凉风吹了进来,拂动太子的衣襟,说道:“万一父皇,另有他意?”
张懋说道:“殿下不要胡思乱想,如果陛下真有其他的意思,决计不会让殿下领兵在外,而今殿下节制交趾,南洋都司,南洋水师水陆兵马,有十数万之众,可以说殿下振臂一呼,南国震动。当今陛下如果有意易储,殿下又怎么能安坐此位?”
太子说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最新的消息,父皇在明年有意南巡,而且恐怕要在南京待上一阵子。”
“韩首辅想孤回京监国,但是被父皇给否定了。”
“父皇准备封极儿为皇太孙。”
太子的语气之中有些低落。
他有一句话憋在心里,却不能说出来,这一句话就是:“父皇是不是绝对我这个太子不堪天下重任,寄希望于极儿了。”
太子对长子,并没有什么感情。
因为他们之间到而今都没有见过几面。
而且在天家之中。哪里有什么父子亲情。
而且太子内心深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担心。这个担心就是朱祁镇的身体。
朱祁镇从登基以来,一直坚持锻炼身体,到了而今五十岁了,依旧是如同壮年一般。衰老的痕迹在朱祁镇身上并没有多少遗留。
而朱祁镇在太子这个年纪,已经秉承好多年了。
太子久在南方,也因为不适应南方的气候,生过几次病。
人在生病的时候,有时间就会胡思乱想。他也是如此。有一次他在养病之中,有一个念头之中冒了出来,久久不能拂去。
那就是:“父皇派我来极南之地,有各种瘟疫,是不是就想让我死在这里?”
这虽然是太子胡思乱想。但是从太子的角度来看,其实并不算错。
南方热带瘟疫,可是让很多人死于非命,毕竟在瘟疫对任何人都是公平,不会因为你是太子,就能避开的。
特别是疟疾。
更是要人命的病,即便是在后世美国打越南,也有相当数量的美国大兵感染疟疾。在这个时代更是家常便饭。
虽然朱祁镇也派了大量医道高手在太子身边,但是太子也免不过生了几场大病。
在古代这个时代,一场大病与死之间,相差多少?
或许就是一张纸距离。
这也是太子明知道这个想法或许不对,但是忍不住多想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看到了太多士卒因为疟疾而死了。
而且他也隐隐约约猜到了朱祁镇的意思。
朱祁镇对从小一手培养出来的太子,未必没有防上一手。
这一点,太子所想没错。
朱祁镇作为一个合格的皇帝,不仅仅对太子,对每一个重用的大臣,都防了一手。只是这种若隐若现的防范,被太子发现之后,更是让这个想法深植入脑海之中。
太子心中有另外一个揣测,那就是:“或许父皇为了保持权力,根本没有想过传位于我,他更想传位的是极儿。”
“又是一个好圣孙吗?”
刘大夏说道:“恭喜殿下,陛下立太孙,这就是昭明天下没有易储之意。”
太子沉默片刻,说道:“孤乃大明嫡子元孙,本来在京师,而不是在这里,如果孤一直在外,一旦天下有变,九五之位,真会是孤的吗?”
“孤要回去。”
张懋说道:“殿下,陛下之心坚如磐石,不可撼动。”
太子想要回到权力中枢的心情,从来没有变过,也在私下做过很多事情,最后都是无用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