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城。
罗境正在吃晚饭,倒也简单,四个炒菜一碗汤,还有一小盆白米饭。
正吃着,他手下将军关飞成从外边进来,俯身一拜。
“少将军!”
“什么事?说。”
“斥候探知,这几日来,杨迹句的兵马,每天都退三十里,现在已经退到金丰县驻扎。”
罗境伸出去的筷子停在半空,他侧头看向关飞成:“今日又退了?”
关飞成道:“又退了,已到金丰县,而且在金丰县以北,布置重兵防御。”
罗境笑了笑,把筷子放下来后问道:“你怎么看?”
关飞成垂首道:“属下以为,之前在江边少将军的妙计,应该是把那老匹夫气坏了,当日他落马,多半是气的吐了血。”
他看了罗境一眼,见罗境没有反对,于是继续说了下去。
“属下觉得,那老匹夫忽然后撤,应该是病的不轻,所以后撤至有城防之地固守。”
罗境道:“那你觉得我们应该如何?”
关飞成道:“再观察一下,才可做判断,若是过几日,敌军还是后撤,怕是那老贼真的要死了。”
“他死不了。”
罗境道:“我让你们多学学已知的战例,你们总是觉得没必要。”
“我曾经给你们讲过,李叱是如何以少胜多击败白山贼的,你还记得吗?”
关飞成一怔。
隐隐约约,似乎有些印象。
站在一侧的罗枝节提醒道:“和今日这局面何其相似,每日都在退兵,故意引人追击。”
关飞成立刻醒悟过来。
李叱与白山贼那一战,白山贼的兵力是李叱的数倍,而且是以逸待劳,而李叱的几千人马,是长途跋涉而归。
结果李叱率军连退多日,引诱白山军追击,在白山军渡河之际,李叱率军趁着敌人半渡而击,大败白山军。
罗境笑道:“那日,白山军面前有一条大河,今日,我面前有一道大江。”
他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老贼用的这诱敌之计,和李叱当初用的,一模一样。”
他笑道:“若我上了他的当,岂不是和那些白山贼一样,老贼把我看得浅显了。”
罗境一边吃饭一边说道:“你们要谨记一件事,是那老贼盼着速战速决,而我们不急。”
“是!”
罗枝节和关飞成同时俯身应了一声。
罗境在心里笑了笑,幸好想起来李叱的那些话,幸好又想起来李叱打过的那一仗。
不然的话,在手下人面前,也不能装的如此浑然天成,圆润如意。
然后他又想到,李叱那个家伙,真的是个人杰。
武亲王杨迹句,一生领兵作战,有数十年的经验,所以才能想出这诱敌之计。
而李叱呢?
他和白山军打的那一仗之前,他有过什么大仗的经验吗?
一个修炼多年,一个初出茅庐。
罗境在心里叹了口气,心说幸好和李叱那家伙不是敌人。
他看向关飞成道:“吩咐下去,诸军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外出,除去每日沿河巡视的队伍,其他人一律留在安阳城内。”
沉思片刻,他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安阳军,盯紧了他们,他们与我还不是一条心呢。”
第二天,冀州。
李叱看了一眼在收拾行李的夏侯琢,笑了笑道:“想好了?”
夏侯琢道:“想好了,你说的没错,如今局势已然不同。”
他站直了身子,看向李叱说道:“那时候我要去北疆,是因为冀州之内,没有人真的愿意去支援北疆边军。”
“现在不一样了,你在冀州,北疆边军就不会没了后援。”
他笑了笑道:“所以我也让咱娘省点心,我打算带咱娘一起去幽州。”
李叱点头:“只要娘答应,我就派兵护送。”
夏侯琢道:“我到了幽州之后,如你说的那样,以后北疆的兄弟们就更不必担心没有人惦记着他们了。”
李叱笑道:“幽州治下,所得粮产,足以供给边疆,罗耿那时候受制于冀州曾凌,幽州的粮食不能不给边疆,给了吧,幽州军就要看冀州脸色,不给吧,边疆如果丢了,接下来要丢的第一个就是幽州。”
他看向夏侯琢道:“你在幽州屯田养兵,粮食尽量供给给边关,幽州你所需的粮食,交给我就是了。”
夏侯琢大笑道:“知道了,我到了幽州之后,也会想想办法,派人去兖州打探消息,看看怎么能配合你去搞钱。”
李叱道:“搞钱这么俗气的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夏侯琢摇头:“一个人扛着所有,太累了。”
李叱道:“别瞎说,我可愿意去搞钱了,那是乐趣。”
夏侯琢又大笑起来。
当天,夏侯琢带着李叱分给他的一军精锐,一万两千余人,开赴幽州。
到了这一步,其实冀州之内,格局已定。
夏侯琢从北疆后撤一步,从守北疆一关的人,变成了坐镇整个北疆的人。
幽州冀州,管辖之内,北疆这一线险要关口一共有九个。
现在夏侯琢就是这九关屏障。
夏侯夫人和夏侯玉立也随夏侯琢去了幽州,可能短时间内,也不好再见到了。
夏侯琢到幽州之后,再把澹台压境替换回来。
接下来,李叱就真的要去搞一搞事情了。
还有三个月就是春暖花开,到时候已经养了这么久的宁军,也得找地方去实战。
送走了夏侯琢,李叱开始构想搞钱大业。
他还是那样,习惯了坐在墙头上,看着远处思考。
似乎眼睛在看着远方的时候,脑子里的思路就会更加顺畅清晰。
以前他在车马行的时候,喜欢坐在车马行的院墙上思考。
如今他已经是冀州之主,他喜欢坐在高高的冀州城墙上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