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念是被鞭炮声吵醒的。 前几天落的雪还未化，一片白茫，枯枝点缀，偶有燕鸟低空略过。江省的冬日雪景，别具意境。 赖了一会儿，刘念才把自己哄起床。等她趿着棉拖鞋“哒哒哒”跑到楼下时，王女士和李老头正在忙活。 再然后，刘念就看到二老对她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刘念：？ 总感觉没好事。 果不其然，刘念被抓去洗菜了。 饭桌上，热气腾腾的一大桌菜都是李老头下的厨。李国华年轻时就当过厨子，现在不时也接些家政。 菜香袅袅，勾得人食指大开。 李老头的厨艺自然是好的，但平时都王女士负责伙食，偶尔的大件王女士拿不下，李老头才会出手。但或许是过年的缘故，李老头包揽了全桌的菜。 李国华小抿一口酒，语重心长地开口，“念念啊，没跟你爸妈说声新年快乐呢吧。” 刘念声音有些低，突然间兴致不高，“还没呢，等会儿的。” “唉，怎么说那也是你亲爸亲妈。” 呵，十几年没见过几面的亲爸亲妈？ 刘念在心里嘲讽，但面上丝毫不显，轻飘飘的揭过这个话题。 “再看吧，说不定人家现在正忙呢，哪儿有功夫搭理我。” 李国华摇摇头，颇为不赞同，“你这话姥爷不爱听，怎么就没空搭理你了，天下哪儿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啊？ 你没事的时候，也多和你爸你妈聊聊天什么的，增进增进感情……” “姥爷，”刘念打断了他，“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可是每次都是我主动找的他们，就没看到他们什么时候对我上心过。” 刘念叹气，放下筷子掏出手机来，她打开微信。指尖向上滑动，点开备注为“爸”和“妈”的那两排。 聊天界面相当简单，官方客气的套话穿插在一条条转账收款记录中。 对话不多，“xx快乐”占了大部分，零星几条“注意身体”这类的，后面回的一定是“你也是”。 这何止是不熟啊，简直是陌生了好吗。 刘念指着屏幕，她还是在笑，“姥爷你看，我的亲爸亲妈。 除了血缘和每月的钱，我跟他们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 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但他们能给钱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别的咱也不能强求不是。” 李国华沉默好久，酒杯送进嘴里却发现喝了个空，原来一杯酒已见了底。 李国华又给自己续了一杯，缓缓开口，“我不是怕你孤独吗……” 声音很轻，但刘念听到了。 “砰——砰——砰！” 除夕夜，烟花开了一夜。 春晚实在无聊，刘念早早就窝进了被窝。 刘念躺在床上，打开聊天软件编辑好新年祝福，准备好掐点群发。 视线落到最上面置顶那一栏，刘念顿了一下，“唐染”。 看眼时间，23:43，还有十七分钟跨年，要不给她打个电话呢？她应该不会睡那么早吧？ 刘念心血来潮，这么想了也这么干了。 “嘟嘟——”声响起，语音电话已经播出去了。刘念登时就后悔了，刚想摁掉，对面就接了电话。 “嗯？有事？” 不知道对方在干嘛，总觉得这声音里的很近。 或许是带着耳机的缘故呢？刘念漫不经心地想着。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能，但要收费。”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隔了半天才蹦出来一句，且都是些没营养的废话。但唐染也没说要挂，刘念就一直聊了下去。 卧室的灯是关的，但窗帘没拉，洒了半屋月光。 刘念看着手机时间的跳动，终于在跳到“00:00”的时候来了些精神。 另一边的唐染，听到刘念对她说： “新年快乐，唐染。” “同乐，刘念。” “砰！” 一朵烟花炸开，连带着刘念的整间卧室都明亮了一瞬。 然后又归于黑暗。 刘念轻笑，“唐染啊，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一起跨年了啊。” 刘念想起来中午姥爷的那句呢喃。 “孤独”吗？ 刘念想，她大抵是不孤独的。 新的一年已经到来，人是要朝前看的，所以，过于沉溺于过去的美梦不太好。 第二天的刘念起了个大早，没看到姥姥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