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疏一抬眸就看到了面色含笑的北笙,只觉得半日未见,眼前的女子与昨日不一样,和煦温婉的笑容,仿佛昨日让南音下不来台的人不是她。 “徐二姑娘!”赵疏朝徐北笙拱拱手。 北笙嫣然一笑,福一礼,问:“小侯爷这么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天冷,到暖阁说话。” 原本要引路的叶栀默默退下。 两人并排进入暖阁,赵疏说:“还是想请二姑娘赏去北湖冰钓。今日来的都是世家公子姑娘,二姑娘才来京中,正可结交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姑娘脸上有伤也无妨,戴一顶帷帽即可。” 落座后,北笙给彼此倒上茶,才说:“小侯爷相邀,本不该拒绝,可今日郎大人要来授课,也没有提前同郎大人告假,若我们姐妹都不在,怕郎大人不悦。” 赵疏也不知为何,眼前的女子越是拒他,他便越是想让她去,又说:“徐大姑娘都说要去了,二姑娘为何要拒呢?郎大人下午才来上课,姑娘早上就与郎大人告个假,也不耽误什么。” 北笙笑笑,“姐姐要去是因为早就答应了小侯爷和王爷,而我也答应了今日要上郎大人的课,做人不能轻诺寡信,还请小侯爷见谅。” 赵疏嘴一歪,脸也沉了,说:“既然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冰钓年年有,可郎大人的课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听的,我这就回家去,准备束脩,来你家上课。” 见北笙没有什么反应,他又说:“我说的是真的。” 赵疏什么心思,北笙一清二楚,哪里是真的想要听学,无非就是耍赖想让北笙去冰钓罢了。 北笙眼神一亮,故意说:“那正好,今日只我一个人听课,郎大人又太过严肃,我正担心呢,有你陪我极好。” 赵疏笑不出来了,都不知道怎么从暖阁里告辞出来的,等出了安国公府的大门,才觉得荒诞后悔,本是来邀请徐二姑娘去钓鱼,人没请出来也就算了,连自己都留下了。浪荡惯了的人,课堂上哪能坐得住。 不过北笙说“做人不能轻诺寡信”,话说出去了,那就得做到,只得回家收拾收拾下午来听课。 北笙从暖阁出来,门口的鹿竹凑上前问:“小侯爷说要来咱家上课,昨日那一箱子书和鱼竿还要不要还到侯府去呢?” 北笙说:“不用了。让晏清搁好,以后再说。” 她本想在午时高阳侯在家用膳的时候去还书,让高阳侯知道知道赵疏的德行,训赵疏一顿解解气。现在他都要府上听课了,此举意义不大,以后再找机会报复他。 北笙折身返回正屋,向徐照庭夫妇说了赵疏要来上课的事。 南音的第一反应是小侯爷疯了! 后又觉得赵疏来了正好,这些年高阳侯夫人请了多少夫子,都被他气跑了,他要来上郎琢的课,早日将郎琢气跑了才好。 徐照庭眉头一挑,“他要来咱家上学,那我可要提前同他约法三章,不能坏了咱家家学的风纪。” 北笙想着,父亲的法条最好能严苛些,让赵疏知难而退。 贠夫人有些意见,“咱家都是女儿,若只有小侯爷一个男学生,怕是遭人非议,公爷不妨放出话去,男男女女多招几个学生来。” 徐照庭道:“那是自然,只是家学才开,只有郎大人一个临时夫子,着急招太多的学生也不好。等后面请好了夫子再说。” 北笙暗暗叹了口气,这辈子的遭遇和上辈子比,可太不一样了。 下午,赵疏果然带了一支长队,浩浩荡荡抬着所谓的束脩进了安国公府的大门,不知道的以为提亲下聘了呢! 郎琢腋下夹着书本进了芙蓉堂后,看见昨日的两朵并蒂莲今日变成一对童男童女后,心头多少受了一番冲击。 安国公昨夜就差人来替徐大姑娘告了假,原以为今日只有北笙一个人听课,郎琢准备了一篇自己以往写的策论,想带北笙品评一番,没想到多了个赵疏。 北笙也堵心得要命,旁边坐着一身胭脂红的赵疏,与古香古色的芙蓉堂一点也不搭。 来听学还穿这么骚气,他的衣笥里就没有素雅些的衣裳么? 赵疏见郎琢进来,恭恭敬敬起身行礼,腰间的佩环叮叮当当响了几声,“学生赵疏赵导元拜见郎大人、哦,拜见郎夫子。” 北笙也起身行礼,“见过夫子。” 郎琢书卷放在案上,紧抿着嘴,座下的两人看脸也算得上是金童玉女,可衣着么……一个如春日娇颜的牡丹,一个如深秋素雅的菊。 越看越觉得眼前的景象不顺眼,盯了半晌后,郎琢终于发觉不顺眼在哪儿了。 “赵世子,此处是徐大姑娘的座位,你坐到后面去。” 赵疏向后看看,又向左右看看,芙蓉堂内再也没有多余的书案了,又恭敬拱手:“徐大姑娘今日去冰钓,不来学堂,就容学生今日先坐此处,等学生明日搬一张书案来,再换座位。” “都坐下。”郎琢干咳两声,乌纱帽的帽翅轻轻晃晃。 依旧一身蓝紫色的官服,头上乌纱戴得端端正正,一本正经的模样不像是来上课的,像是来上朝的。 郎琢对眼前的一男一女坐在同一水平线上,很是不快,长舒一口气后,忍着不看,快速的翻开了书本。 翻了几页后又觉心不在焉,赵疏的突然出现,将他今日的教学计划彻底打乱了。 忽又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北笙:“昨日的题卷改了么?” “回夫子的话,已经改好了,姐姐的题卷也托学生带给夫子。”北笙恭敬的双手奉上两张题卷。 郎琢接过题卷,大致扫了两眼,淡淡道:“嗯,是比昨日答得要认真些。” “既然徐大姑娘不在,又多了个赵世子,今日就不讲新课了,讲题卷,赵世子也好好听听自己可会这些题目。”郎琢先将南音的题卷铺开在书案上,看着看着眉头就紧了。 北笙的心如擂鼓,这份题卷是她答完后南音又抄了一遍的,不知被郎琢看出了什么不妥。 半晌后,郎琢终于抬起头来,淡淡道:“徐二姑娘,你来答一下,《春秋三传》分别讲了什么。” 赵疏不由眉心微蹙,这些连他都知之甚少,自小没人教的徐二姑娘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