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纳集团门口,桑塔纳车上。 陈书一边吃着面包,一边翻看着几个人的笔录和案件资料。 李梦表情纠结:“这都到人家单位门口了,还不进去抓人?” 他太难了。 前面一直喊着抓人,陈书不刁他;他认怂放弃抓人准备撤案时,陈书又拎着他赶到了犯罪嫌疑人的工作单位。 等他终于重新鼓起抓人的劲头,陈书又坐在人家单位门口悠闲地吃起了面包。 “嗯,你午饭也没吃,来一点?”陈书没有搭理他的牢骚,随手递过去一片吐司。 李梦把头一扭看向窗外,难受极了。 过了近一个小时,陈书抬手看了下时间,知道李梦委屈,笑着解释道: “大中午的去哪里抓人?万一人家不是回公司宿舍休息或者溜到外头办事情,咱们这一进去不就是打草惊蛇了吗?走!抓人去!” 李梦狐疑道:“我怎么觉得你是特地挑了个人多的时间,大张旗鼓地进去抓人?” 陈书勾起嘴角:“你想得有点多。” ...... 康纳集团,某车间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不过门外挤满了一群穿着标示有“康纳集团”字样蓝色工作服的工人们。他们拥在门边的落地窗前,争先恐后地往里边瞧着。 办公室内,一名身着西装的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两位身着警服的警察,眼神畏畏缩缩:“你们干嘛?我没有弓虽!” 缓了缓,气势不足地重复道:“我没有弓虽!” “轰!”窗外的人群哗啦一下小小地骚动了会儿,而后又迅速地安静下来。 陈书拿出涉案的电梯照片放到该男子身前的桌子上,手指点了点:“许龙,自己看看。” 许龙没敢伸手,快速地扫了眼桌子上的照片,一下子就没了声响。不过坐着的屁股,还是没有丝毫抬动的迹象。 站在对面的陈书弯下腰探过身,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盯着许龙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乖乖地配合我们走;二,乖乖地被我们押着走。 反正都得走,我劝你给自己留一点体面。” 许龙瞳孔一紧,稍稍站起后又跌坐在椅子上,嘴唇颤抖着:“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以为她也是想......” 陈书冷冷地看着,没有说话。 这次没等太久,许龙犹豫了一会儿,挣扎着站起身,咬咬牙战战兢兢地跟着警察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面对人群,恨不得把头塞进自己的肚子里。 ...... 中山派出所,讯问室, 自犯罪嫌疑人许龙被警察传讯至中山派出所已过去六个小时。 陈书看了看硬是凑进讯问室的李梦:“你进来干嘛?你怎么还没走?” 李梦语气自然:“这不过来做笔录嘛?咱正好两个民警。” 说着神秘兮兮地贴过脑袋,压低声音:“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提审?你是不是为了给他施加无形压力?迫使他自我施压?” 陈书哭笑不得:“我困了,要睡觉!” 李梦“哦”了一下坐回身去,打开电脑,摊开笔记本,端正做好,一副吃定了陈书的节奏。 陈书想不通这位刑大副大队长葫芦里头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儿,今儿怎么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溜达了一天。 他甩了甩头,心里暂时放下这事,开始正视坐在讯问室中央的弓虽案犯罪嫌疑人,许龙。 “姓名。”陈书按部就班地问道。 “啊?”许龙没反应过来。 “啪!” 陈书抬手猛地砸向桌子,喝道:“我问你!姓名!” 许龙浑身一震,不知道下午来单位直接喊出他姓名的警察为什么此刻又要询问他的姓名。 他不敢质疑,回答的声音犹如蚊蝇:“......许龙。” 陈书怒喝:“大声点!” 许龙又是一惊,尖起声音回答:“警官,我叫许龙,许龙!” 陈书满意地点点头,讯问开始前的下马威,效果看起来还不错。 气势还行。不过这些都是刑大用烂的讯问技巧......一旁的李梦习以为常,摸了摸鼻子。 他却不曾细想,陈书自警院毕业以来,都是在派出所摸索打滚,可是半步都未曾跨过刑大的门。 陈书走下审讯台,在许龙坐的椅子旁慢慢打着转。 许龙的眼珠子跟着陈书的身影转啊转,冷汗一滴滴从额头滑落,双手瑟瑟握拳放在审讯椅上的小桌板上,指尖有些发白。 讯问室异常的安静,只有陈书的皮鞋敲在木地板上“咯吱咯吱”的声音。 “警官,我真没有弓虽......” 许龙先忍不住,打破讯问室的宁静。 “哦?你确定?刚那照片你没看到?”陈书面色玩味。 许龙看向左上方的监控,抿紧了嘴,过了许久方才艰难地开口:“我确定,非常确定。我们当时都是闹着玩的。我后来还给她钱了,我赔她钱了啊......” 陈书伸出手指头点着许龙的额头,他的脑袋被点的一晃一晃而不敢有丝毫反抗,或者说,忘记了反抗。 “那天你喝了酒,你确定自己脑子记得会比监控视频拍的还清楚?你,真的确定?” 许龙不自禁地伸长了头颈,瞪大眼睛想往正贴着耳朵和他说话的警察看去却又不敢看去,最后只能瞥向了地面。 警察锃亮的黑皮鞋映满了他的瞳孔,他脑子一片混乱,意识里全是下午警察放在他桌前的那张照片。 照片里,他强行抱起一名裹着白色浴巾的女子往电梯外拖去, 那女子, 那女子, 她死死抓着电梯门不放!!! 许龙瞬间头皮发麻,肾上腺素飙升,冷汗一颗颗滚落。 警察继续点着他的脑袋,笃定的语气让他心里发慌极了:“你,许龙,要坐牢了。三年起步。” 要坐牢了。 要坐牢了! 要坐牢了!! 许龙骤然瘫倒在高大的审讯椅上,此时椅子上横杠的小桌板仿佛是救命稻草一样,被他死死用双手抓住。 空气似乎变得黏稠,他僵硬着脖子,一寸寸的扭头,最终定格在一旁正似笑非笑盯看着他的警察身上。 这笑容,就如黑夜里的火光一样,促使他本能地伸手抓去。 “警官,我,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