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无云，艳阳高照！ 蒙古大戈壁滩上，一支商队正顶着炎炎烈日行进着，队伍的规模极大，足有八百多名伙计，每个伙计配备三头骆驼，一头用来骑乘，两头负责驮货，货囊全都鼓鼓囊囊的。 伙计们都携带武器，刀剑、弓弩、长矛、火铳一应俱全，装备之精良程度，更胜一般的大明边军！ 奇怪的是，这支商队没有插认旗，也没有任何标志。 而且在行进过程中，还不时派出游骑到四周侦查情况，稍有一点风吹草动，立刻进行戒备，如此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像是在防贼，反倒像是在做贼！ 没错，就是做贼！ 原来这支庞大的商队，正是八大晋商派出的走私队伍！ 如今辽东一带战事激烈，女真大军急需要物资补充，于是派人联系了八大晋商，愿意出高价购买粮食、铜铁、布匹、棉花、药品……各种军需物资。 本着只要有银子赚，连亲爹亲妈都能出卖的原则，八大晋商立刻答应了女真人的要求，而后组织了一支走私商队，携带大批物资出了杀胡口，前往辽东进行交易。 大明律法明文规定：严禁粮食、铜铁、棉花……之类的军需物资出关，违者以通敌之罪论处，满门抄斩！ 现如今，八大晋商大规模的走私货物出关，难道山西一带的边关守军就不管吗？ 的确不管！ 因为八大晋商用白花花的银子开路，早就将山西一带的边关守军收买了，甚至有一些守军将领，就是八大晋商的家族子弟在担任，自然是顺顺当当，一路畅行无阻了。 难道说，就没有铁面无私，不肯接受贿赂的将领吗？ 有！ 可惜这样的将领，不是莫名其妙的丢了官职，就是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 如今山西地面上，八大晋商几乎可以一手遮天！ …… “前面到那里了？” “回禀十三公子，再往前走二十里左右，就是奄遏下海子，咱们可以在那里补充饮水，好好休息一下，洗洗身上的尘土！” “好，吃了十几天的沙子，总算是要见到水了，告诉伙计们加速前进，今天就在奄遏下海子边上宿营了。” “诺！” 带领这支队伍的，是一位二十出头的紫袍青年人，身材修长、相貌英俊、目光灵敏，一看就是个机警之人。 商队的伙计们都尊称青年人为十三公子，因为他叫范人雄，是介休—范家的第十三子，与九公子—范人杰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 这次走私的货物数量极多，价值数十万两白银，还有几件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为了安全起见，本来是准备让能力最强的九公子—范人杰负责带队的。 可最近一段时间，有小道消息传来，说是绥德—薛家联络了一伙秦商，正准备着开钱庄、印银票，进而汇通天下！ 得知消息，八大晋商震惊不已，商议一番之后，认为必须抢在秦商们的前面将钱庄、银票弄出来，抢占先机，而这件事情由九公子—范人杰全权负责，如今正在紧张筹划之中。 范人杰忙的分不开身，这才让亲弟弟—范人雄负责带队，前往辽东与女真人交易。 范人雄知道这次走私的货物非常重要，故而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出现意外。 好在出来十多天了，一切平安无事！ …… 队伍前进了二十余里，眼前果然出现了一大片湖水，正是大戈壁滩上非常重要的水源之一奄遏下海子！ 海子，蒙古语中意为湖泊。 “水，好清凉的湖水啊，这下可以喝个够，再洗洗身上的尘土了，咦，这里有一块带字的白木桩子，上面写的什么？” “别过去，大家不要过去，谁也不准喝这里的湖水，有毒！” …… 队伍在戈壁滩上行走了十几天，太阳暴晒、风沙狂吹，伙计们一个个全都变成了土猴子，而且口干舌燥的厉害。 如今见到了湖水，立刻欢呼着冲了过去，准备好好舒服一下，那知到了湖边之后，发现每隔一段距离，地上就插着一根劈开的白木桩子，上面还有蒙、汉两种文字。 有识字的人看完之后，立刻就傻眼了。 原来木桩子上写着：最近一段时间，附近草原上发生了瘟疫，而且有带病的牛羊死在了湖边，以至于湖水遭到了污染，警告附近的牧民以及过往的商旅行人，千万不要喝这里的湖水，以免传染上瘟疫。 与此同时，有几名伙计在湖岸边上见到了几大堆牛、羊的头骨，而且码放的很整齐，周围还用石块围了起来。 这是草原上的习俗之一，告诉那些不识字的牧民们，湖水已经被污染了，千万不要饮用。 如此一来，这可把伙计们给吓坏了。 要知道，草原上的瘟疫相当可怕，动辄置人于死地，而且传染性极强。 以前打仗的时候，游牧民族一旦输红了眼，就会将病死的牛羊、马匹掩埋在重要水源附近，令其繁衍出疫病，用这种手段杀伤进攻的汉军！ 据说大名鼎鼎的冠军侯—霍去病就是中了这种瘟疫，才二十四岁英年早逝的。 生死面前，谁不害怕，那怕是口干舌燥的厉害，商队伙计们还是纷纷后退，谁也不敢喝一口湖水，那怕洗洗脸都不行。 眼前有水却不能饮用，其中痛苦，可想而知。 更重要的是，队伍进入戈壁滩十几天了，携带的饮水消耗大半，如果不补充一下饮水，队伍是无法继续前进的，甚至连返回都很困难，会活活困死在大戈壁滩中。 而且伙计们仔细观察之后，又觉得有点疑惑，因为湖水十分清澈，还有鱼群游来游去，一点不像感染了瘟疫的样子。 莫非其中有诈？ 伙计们不知如何是好，连忙将情况上报，请十三公子—范人雄拿个主意。 “瘟疫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告诉大家伙，谁也不准喝这里的湖水，否则杀无赦；再多派点人到附近查看一下，有没有干净的水源，找到之后，立刻报告本公子！” “诺！” 范人雄亲自到湖边查看了一番，反复权衡之后，决定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这次携带的货物太多了，价值数十万两白银，还有几件稀世珍宝，是送给女真大汗—皇太极的礼物，决不能在自己手上出现意外。 至于水源的事，只能祈求老天爷保佑了。 还别说，老天爷真给面子，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有几名出去探查的伙计跑回来了：“启禀十三公子，我们在东南二十里左右，发现了两顶蒙古包，附近还有几个蒙古牧民正在提水饮羊！” “饮羊，有水，好，咱们过去看看！” …… 范人雄指挥着队伍向东南前进，没过多久，果然看到了两个蒙古包，里面各种生活物品齐全，炉灶上还煮着一大锅奶茶，香喷喷的，却不见一个人影，看样子是逃跑掉了。 不奇怪！ 荒野草原，无法无天，杀人是常有的事，突然看到大队人马过来，原来的主人不跑才怪呢！ 事实上，走私队伍进入大戈壁滩以来，遇到落单的牧民，都会立刻杀掉，一是防止走漏消息，二是抢走牛羊补充食物。 蒙古包旁边有一个人工挖掘的圆形大坑，深两丈左右，里面有水，十分清澈……坑边有长木水槽，还有一大群羊在啃食青草。 “十三公子，这肯定是瘟疫发生之后，蒙古牧民为了生活，挖掘出来的水坑，这里距离湖泊比较远，里面的水应该可以饮用！” “嗯，话虽如此，还是小心一点为好，先取一些水上来给那些羊喝，看看是何反应。” “诺！” 范人雄也认为坑里的水应该是干净的，可以饮用，可是他生性机警，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试一试的好。 接下来，十几名伙计一起动手，用木桶取上来水，倒在了地上的水槽中，羊群立刻涌过来喝水，咩咩乱叫个不停。 喝完了水，有的羊儿继续吃草，有的则撒开了欢，在草地上来回乱跑…… 与此同时，范人雄下令：就在水坑旁边搭建帐篷，埋锅做饭，准备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早晨再看结果。 草原上的瘟疫凶猛，如果坑中的水有问题，一晚上时间，足够这些羊发病的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晨，伙计们出帐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羊群的情况。 结果一夜过去了，羊群一点事也没有，反而格外精神。 队伍中有随行的兽医，抓过来几只肥羊，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任何问题，这下伙计们算是彻底放心了，纷纷围拢到水坑旁边，争抢着喝水、清洗，顺便把携带的水囊全部灌满了。 接下来，又取上来一些水，准备给驮货的骆驼饮用，那知意外发生了。 “哎呦，我肚子疼！” “哎呦，我也肚子疼，疼得厉害，就像肠子断了一样！” “呕——呕！” 数百名伙计，有人肚子剧痛，有人恶心呕吐，还有人头痛欲裂，甚至活活痛晕过去了……很显然，这是集体中毒了。 众人是喝过水之后，才出现不良状况的，莫非坑中水有毒？ 问题是，羊群也喝了坑中水，为何一点事没有，反而格外活泼呢？ 没等这个问题弄明白，又有情况发生了。 “哒！——哒哒！” “全都包围起来，一个不要放走！” “有劫匪，跟他们拼了……哎呦！” 一支队伍如旋风般席卷而至，大约有四百多人，个个黑布蒙面、坐骑骆驼、挥舞弯刀……迅速将走私队伍团团围住了。 伙计们有心反抗一下，奈何个个身中剧毒，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了，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只能乖乖的做了俘虏，全被被捆绑了起来，一个漏网的都没有。 …… 谁这么大胆子，敢半路劫杀八大晋商的走私队伍，而且活干的如此漂亮，不伤一兵一卒，就把一支全副武装的大型商队拿下了？ 自然是胆大包天、足智多谋的秦锋！
